“她如果就这么一直昏迷着,王晓雨可怎么办啊?”我叹口气说。
这时,本来昏迷的邢红居然慢慢睁开眼睛,失神地看着天花板。我们赶紧凑过去,我低声喊着她的名字。
邢红不停咽着口水,嘴一直蠕动着,我马上反应过来,这是口渴,要水喝。我问临床借了个纸水杯,倒了点温水过来。邢红已经坐不起来,梁憋五摇动病床,渐渐升起。她靠在床上,不停喘着粗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生命已经行到终点。
看着她这副模样,我心里有些难受。要不是我们在跟前,她临死时甚至连口水都喝不上。
邢红抿了下水,嘴唇湿润,脸上浮现出疲惫的笑意。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的。”
我和梁憋五没说话。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邢红闭着眼说:“我这一辈子是个操心命,伺候完爹伺候妈,伺候完汉子伺候闺女,现在躺下了,终于可以歇歇了。我啊,做了一辈子的老好人,尽心尽力想着别人,最后却犯个大错误。我不该,不该招魂啊。我死了是要下地狱的,是要下地狱的……”
梁憋五道:“你就别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我也是为了女儿。两个小伙子,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你们两个帮我消消罪吧。”
我和梁憋五面面相觑,问她怎么消。
“屋子里,佛龛下面藏着黑罐子,里面是……魂儿,你们找白……白婆婆。她……”说着,她一阵咳嗽,咳的上气不接下气,喉咙阵阵发响,像要吐什么东西。
梁憋五看见地上有个便盆,一把抄起来,递到邢红嘴边,拍拍后背。邢红一俯身,张开嘴,陡然喷出一大口血,不光便盆,就连被单上都鲜血淋漓的。她躺回床上,呼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梁憋五急道:“我去叫医生,你在这里守着。”
我撕下一块手纸,给她擦擦嘴。邢红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是好孩子,去找白婆婆吧,她能帮你们还魂。”
“白婆婆是谁?”
邢红说了一句话,我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地址。邢红轻声道:“你那个朋友要小心一点,他没有魂,没有魂……”
说完这句话,整个人居然丧失了意识,微微张开嘴,似乎是死了。我吓得一颤颤,阿姨啊,你可别闹这么一出,太吓人了。我轻轻伸出手,放在她鼻子下面想探探鼻息。忽然她一阵猛烈咳嗽,把我吓得一哆嗦。
这时,梁憋五领着医生和护士走来。医生检查一下,对我们说:“病人不行了,估计也就这一两天,上不上仪器?”
“什么仪器?”我们问。
医生说:“推icu,重症监护。这样她能多活点日子。”
我说我们不是她亲戚,没权力决定她怎么医治。医生也没了耐心:“那你们守着吧,什么时候感觉她不行了,招呼我们一声。”
这时,从病房外面进来几个人,一进来就喊:“邢红在哪?”直奔过来,看到邢红奄奄一息,都非常伤心。这是家属来了,我招呼梁憋五趁这个乱劲走出来。我把邢红刚才说的话告诉他,她让我们去找什么白婆婆。
她的亲戚已经找到,下一步很可能会去接收房子,那时候再想进就麻烦了。我们出了医院,直奔邢红她家,两个房间让警察翻得七零八落,不过我们还是在佛龛底下找出一个黑色罐子。
这罐子看起来特别古朴,看起来像是藏酒用的,很沉。罐口塞着木头塞儿,非常紧,上面还贴着几道符。我们没敢拆开,抱着罐子走了出来。
陈平安来了电话,这一天给他忙活的,声音有点沙哑:“我去看守所找邢红的女儿。”
“怎么样?找到了吗?”我紧张地说:“邢红可能也就这一两天吧,最好找到她女儿,能看到她妈妈最后一眼,送最后一程。”
“我知道这个理儿。”陈平安说:“我确实很仔细地找了,不过看守所没有。”
“什么?没有?”我急道:“你问问那些混子,他们应该知道她女儿的下落。”
陈平安苦笑:“问不了。就在昨天晚上,这些混混集体昏迷,已经全都送进医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