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毫不隐瞒,将自己对怀恩的怀疑捡紧要处说了:“我知道你与怀恩关系要好,正是因为此,我才更要提醒你知道。虽然,现在我没有任何的凭证,仅仅只是怀疑而已。若是我多虑也就罢了,假如,我的怀疑是真的,你想,这些手段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宫人能做得出来的么?她必然深藏不露。
我在宫里查看过她的卷宗,原籍是信阳城胡村,父母早亡,父亲叫兰行之,母亲刘氏。当初她被太后做主侍奉皇上的时候,宫中也曾专门派遣人前去核实过。可是我以前听她无意间说起过一些家乡风俗俚语,觉得更是偏向于陕西附近一代的习惯。所以想请你给查问一下,看看她的根底,以及这些年里的遭遇。”
子衿点点头:“这倒不是什么难事。”
“难处在于,此事不能走漏一点风声。”月华一本正经道。
子衿点点头:“我懂了。以前觉得你许多事情疑神疑鬼,有些过于谨慎,可是现在知道,是我太笨啦。”
月华笑笑:“记得,这件事情除了哥哥,其他人都不要说,我等你的消息。”
子衿一口应承下来,拍着心口打包票。月华方才与老夫人、韩玉初告辞,出了韩府。
后门不好走,步尘已经将马车赶至前门。
前门处,施粥棚里依旧人头攒动,井然有序。接受施粥的人心满意足地捧着粥离开,眉开眼笑地说着吉祥话。也有实在腹饥的人,蹲在一旁捧着碗狼吞虎咽。
长安在陌孤寒的治理之下,已经可以说是太平盛世,一片锦绣繁华,但是没有想到,一个京城里,竟然还有这么多的贫困灾民。
这不仅是陌孤寒的责任,也是她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身负的责任。
月华停伫下脚步,望着面前贫困交加的百姓,不禁略有感慨。
有人捧着粥碗一边低着头吃一边走,差点撞到步尘的身上。
步尘蹙眉提醒:“走路小心些。”
那人也乖觉,连连表示歉意:“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声音尖细,好像拿捏着半拉嗓子。月华对于这种声音极是敏感,就情不自禁地扭头看了一眼。一身衣衫褴褛,明显是贫苦人家。
正巧那人这时候也抬起脸来,点头哈腰地同步尘说话,月华就觉得面熟,不知道哪里见过。虽然他满脸脏污,但是他唇角处的那颗黑痣,特别地醒目。
步尘挥挥手,自然不会果真同他计较。那人见到步尘却是一怔,忙不跌地低下头,缩着肩膀,佝偻起腰,迅速地走了。
身后亲自送出门的韩玉初随口道:“诺大的汉子,说话却细声细气,跟宫里的宦官似的。”
月华心里一动,目光追随着去找那人的身影,他已经走到了街口,慌里慌张地扭头望了这个方向一眼,见月华正在看他,慌忙拔腿就逃。
“是他!”月华一声惊呼,猛然醒悟过来:“步尘,快些追上他,务必要活口。”
步尘扭头,见那人已经身形一转,拐过街口不见了踪影。他略一犹豫,冲着月华拱手道:“此处人杂,还是娘娘安全要紧,免得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
那人行迹可疑,步尘的顾虑有道理,韩玉初立即转身吩咐府上的人:“适才过来盛粥的那人,快些追回来!”
身后的伙计适才并未注意到那人,但是韩玉初一声命令,全都立即拨开人群,争先恐后地追上去。
粥棚里的人见有变故,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全都拧过身子,抻长了脖子,向着这个方向张望。
“那人是谁?”步尘忍不住问:“难道是咱们宫里的人?”
月华点点头:“只见过一面,所以适才一时间没有认出来。那人就是前些时日,给本宫送有鹤顶红剧毒的绣线的那个小太监。”
“啊?”步尘一惊:“不是听说已经死了吗?”
月华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当初派人追查他的下落,得到的消息的确是说他已经病死了。最初我也是将信将疑,可是适才看他的反应,分明就是识得你我,想来不会有错,应该就是他。”
身后的韩玉初对于鹤顶红一事也略有耳闻,捶胸顿足:“哎呀,可千万不能让他跑了,这线索委实重要,他应该就是知情人。”
步尘也暗自懊恼:“适才是微臣过于小心翼翼了。”
月华安慰道:“既然他如今就在京城,那就不怕,回头我命宫里的画师画几幅肖像图,京城里搜一搜就是。”
正懊恼时,飞奔出去的几个家丁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冲着韩玉初与月华回禀道:“启禀皇后娘娘,奴才无能,让那人逃了。”
月华挥挥手:“无妨,你们已经尽力了。”
韩玉初略一思忖:“那微臣现在就去告知子衿姑娘一声,让她下令,城门处戒严,莫让那人逃出城去。”
月华点头,与步尘不再耽搁,上了马车回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