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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歌抬起脸看天,紫禁城上空的天是碧蓝的,被破败的屋檐映衬得就像是无暇的宝石,在乾西四所的上空,就那样四四方方的一块。
纤歌以前一直以为天是圆的,就像是一口大锅扣在地面上。直到她跟着自家小姐进了紫禁城,住进了悠然殿,才发现,天,可以是各种形状的,不过,那种像锅底一样的天,她再也没有见过。紫禁城的红墙金瓦总是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站在廊檐下,愣怔了许久,看到最后一缕午后的阳光跳跃着,隐在长满了狗尾草的高墙后面。
那个遮挡了她的阳光,令她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此时应该已经香消玉殒。
她叹一口气,转身慢慢推开了斑驳的屋门。
她准备好的一声惊叫卡在了嗓子里。
鹤妃正端坐在椅子上,面朝着门的方向,见到她进来,咧了咧嘴。
纤歌一怔,然后从容地关闭了身后的门,不慌不忙。
“说吧,你是谁的人?”鹤妃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咬牙切齿,满脸狰狞。
纤歌一脸淡定:“我谁的人也不是。”
鹤妃一声冷哼:“今日你什么时候给我下的五石散?”
纤歌摇摇头:“但凡我有机会往你的饮食里下药,只需一包毒药就可以了,我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周折吗?”
“那是什么?”
“那药不是五石散,不过是可以致幻,令人狂性大发的迷幻香。混在你的佛经里,当燃烧的时候,就被你吸入了体内。”
鹤妃以为纤歌会对着自己解释,否认,或者是求饶,没想到她会供认不讳。
“你想害我?”
纤歌点头:“你害了我一辈子,永远都不能昂首挺胸地做人,你不配活在世上。”
“你早就知道了?”鹤妃也不想遮掩。
纤歌摇摇头:“不算早,但是也不算晚。”
鹤妃“呵呵”一笑:“你隐藏得倒是深,我竟然丝毫都没有觉察。”
纤歌讥讽地冷叱一声:“你是主,我是仆,除了隐忍,静待时机,我没有别的办法。”
“今日差点就被你得逞了,多亏我留了一手。”
“不,我已经得逞了。”纤歌得意摇头:“即便你识破了我的计策,又有什么用,你留在这里也不过是生不如死。”
“你一个宫女,连出宫的机会都没有,是没有本事拿来毒药的,本宫知道你背后有人帮你。而且,我明明是中了迷幻香,周远却诊断说是五石散,你们早就串通一气。我只要知道谁在背后害我,我还有机会出去。”
鹤妃也不笨,当她明白了纤歌的意图之后,心念电转,立即就觉察了其中的疑点,心里重新升腾起希望。
纤歌冷笑一声:“你以为我会说吗?”
鹤妃丝毫不以为意:“用不着你说,本宫也猜得出来,能利用你和周远,是皇后对不对?她曾经救过你一条命,那时候我就应该怀疑的。”
纤歌仰天“哈哈”大笑:“所以说你蠢,皇后早就知道你在服用五石散,她想除掉你,还用这样大费周折吗?简直易如反掌。更何况,此事原本皇后也是被算计的一部分。
原本计划就是想利用你凶性大发,混乱的时候除去皇后肚子里的孩子的。那样无论你怎样央求,皇上都不会饶恕你,必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可惜被她逃过一劫,你仅仅只是伤了太后,也侥幸保住了性命。”
鹤妃厉声问:“那是谁?是谁害我?泠贵妃还是雅婕妤?”
纤歌猛然变了脸色,从小腹前摸出一把利刃:“是谁?你自己到九泉之下问阎罗王去吧!”
鹤妃没有想到,纤歌竟然私藏利刃,躲过了宫里的搜查,而且胆敢明目张胆地对自己动手,不由一惊而起:“你敢谋杀本宫?”
纤歌笑得犹如夜枭啼哭:“我来这里就是要陪你同归于尽的,我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
“到时候皇上一定会调查这匕首的来历,你以为你能逃得掉吗?”
纤歌面露狰狞之色,阴狠地望着鹤妃:“我压根就没想逃!没想活着离开这里!你害得我不人不鬼,今日便与你同归于尽!这里有你留下的血书,即便他们怀疑又怎样,如何去查?你畏罪自杀,我自杀徇主,忠义可嘉!”
鹤妃惊恐地后退,纤歌手里寒光闪闪的匕首上,映照出她逐渐绝望的脸。
“救命!”
月华回到清秋宫,已经是过了午饭时候,多少吃了一点点心,喝了碗莲子羹,玉书就回来了,回禀她一切全都安排妥当。
月华委实是有些累了,脱了衣服,躺在床上,想要小寐一会儿。
胡思乱想了半晌,方才逐渐有了朦胧睡意,隐隐约约地听玉书和秦嬷嬷在外间一边做针线一边压低了声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