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因为大战告捷,天下太平,陌孤寒心情极好,早早地封了笔和宝印,宫宴也格外上心一些,宴请了朝中百官及其家眷,除夕那日下午申时便打开了宫门,将精神抖擞的文武百官迎进乾清殿。
今日常乐侯也在受邀之列,自从月华进宫为后之后,他的身份也水涨船高,在朝中重新有了头脸。这次皇上设宴,他也接到了帖子,并且获恩准可以携带家眷。
廉氏将一头乌发抿得油光水滑,簪了一套赤金嵌翡翠头面,着一身崭新的夹纱捻金团绣罗裙,灰鼠皮夹袄,将稀疏的两弯眉毛描画得细细长长,显得精神许多。
常凌烟亦步亦趋地紧跟在她的身后,有些拘谨地抻抻她的袖子:“娘,我有些紧张。”
廉氏扭过头来,将她头上略微歪斜的一支鎏金镂空步摇扶端正,悄声叮咛道:“别怕,就按照为娘交代给你的做,准保没错!”
“可是,我听闻今日二叔三叔五叔他们府上三位嫡女今日都来了,太皇太后究竟是怎样一番心思?”
常凌烟心里有些忐忑,不安地瞅了一眼不远处的车轿。
廉氏也略作沉吟,摇摇头:“母亲也专程去你五叔府上探过口风,你五婶娘那只老泥鳅,嘴里什么话都套问不出来。一会儿你便看着母亲脸色行事。左右在这样的场合,若是能露露脸总是好的,即便皇上不动心,朝中那多王孙大臣,能在这御宴之上,都是有头脸的,家世显赫,随便拨拉一个,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
常凌烟不屑地撇嘴:“王孙公子算什么?女儿一样都看不上,即便是那风流满长安的邵子卿,女儿也要掂量掂量。”
廉氏笑得合不拢嘴,弯了眉眼:“我家女儿就是有骨气!母亲也盼望着,你能得了皇上青睐,只要能有机会进宫,管保比那褚月华风光!”
走在最前面的常乐侯心里略微有些赌气,这样的宫宴场合,按照道理来讲应该是嫡长女凌曦随同一起才是,这廉氏未免也太偏心了。
他扭头不见了娘儿俩,连声不耐烦地催促:“快些行路,可莫像上次那般耽搁,挨了一顿训斥。”
廉氏忙不迭地扯了常凌烟的手,一路紧赶慢赶,唯恐落了后。路上便见了二爷常至义府上未出阁的那位嫡女,装扮得端庄温婉,跟随在司马氏身后,见了廉氏三人,主动上前行礼。
司马氏抬眼打量常凌烟一身广袖束腰低胸罗衫裙,唇角噙着一抹冷笑,清冷地敷衍两句,便盛气凌人地扬长而去。
廉氏面上不敢发作,心里却愈加气恼,咬牙叮嘱常凌烟:“一会儿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将她府上那丫头比下去!看她司马氏怎么得意?”
常凌烟低头看自己装束,再次感到不安,将领口用披风掩好:“女儿也觉得今日这装束有些不太合宜,领口处冷风嗖嗖的,都被吹得麻凉了。”
廉氏紧走几步:“一会儿到了乾清宫有热烫的地龙,到时候外面披风一脱,管保你这身段在臃肿的人堆里扎眼的很。”
常凌烟点点头,随着廉氏,进了乾清宫。暖融融的春意立即扑面而至,将她从头至脚全部包裹起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立即有宫人上面,帮她除掉身上的暖裘披风,她一袭鹅黄束腰罗裙包裹的玲珑身段便显露出来。
她的罗裙领口开得极低,胸口的浑圆丰满几乎喷薄欲出,被鹅黄的色泽映衬得愈加白皙晶莹。而她因为长期练舞的缘故,腰身极细极柔,不盈一握,曳地的罗裙上,用五彩丝线绣了几朵或怒放或半绽的水仙,将袒露的妖艳遮掩几分,显得素雅许多。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严冬里,触目所及之处,妇人们皆包裹得严实而臃肿,竖起的领口恨不能将半张脸全都遮掩起来,她的装束无疑引来大殿中众人或惊艳或鄙夷的目光。
常凌烟褪去披风后,便觉得有点冷,情不自禁地耸起双肩,微抬了下巴,用最得体温婉的笑意向着大殿里逡巡了一圈,心中多少有些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