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孤寒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喜从何来?”
邵子卿嘻嘻一笑:“皇上不是一直都心仪那位常凌烟姑娘吗?太皇太后估计是终于认识到皇后娘娘不及常凌烟姑娘讨喜,所以想要宣召她进宫伴驾,皇上要享齐人之福了。”
陌孤寒咬牙切齿地盯着邵子卿:“谁告诉你,朕心仪那常凌烟了?”
“呃?”邵子卿好像被卡住了嗓子一般,一缩脖子:“貌似,大概,也许,好像,似乎是皇上曾经亲口说的。”
陌孤寒面罩寒霜,冷声道:“那邵相又凭什么认为,太皇太后是要让常凌烟进宫呢?没准是操心邵相你的婚事呢。”
“这个么,皇上您想,若太皇太后是打算将常凌烟姑娘许配给微臣,皇后娘娘定然慷慨应允,何须忤逆太皇太后?肯定是心眼小,容不下你纳妃。她坚决拒绝,自然会惹得太皇太后雷霆大怒。”
陌孤寒沉着脸沉吟片刻:“若是邵相求之而不得,朕愿意成人之美。”
邵子卿眸光一黯,勉强牵扯起嘴角:“皇上大恩,臣可无福消受。”
陌孤寒见他吃瘪,心情没来由便好了起来,将刚刚画好的《扶摇万里图》递给一旁的荣祥。
“拿去好生装裱了,送到皇后那里去。”
荣祥领命,欢喜地去办,打开御书房的门,外面飘飘扬扬,竟然又是漫天飞雪。
雪飘扬了一夜,银装素裹,梅园里的腊梅绽开了。
宫里的女人寂寞,没有什么好消遣,腊梅初绽,也会令她们喜出望外,剪了几枝插进寝殿的净瓶里,犹自不过瘾,三三两两地约了,到梅园里踏雪赏梅。
月华一次也没有去,也不允许宫人将腊梅剪回宫里来。她仍旧过不了君淑媛的坎,每次看到那一片梅园,总是会心神难安。
今日天色放晴,难得碧空万里的响晴天气。陌孤寒下早朝以后,到太后宫中请安,恰逢众妃嫔都在,便心血来潮,一同到梅园里散心。
寒冬之时,御花园里一片萧瑟,这梅园成为宫中妃嫔唯一可以消遣的地方,所以宫中仆役们侍弄起来格外精心。院子里移植了许多个品种,素心梅,磐口梅,黄蕊,小花,狗爪,雪压内蕊,晶莹剔透,在枝头挤挤挨挨,争奇斗艳。
泠贵妃始终紧随在陌孤寒跟前,笑语连珠,笑声惬意畅快,又是着了一袭鹅黄嫩春色银鼠皮滚边棉夹裙,衬得一张脸愈加莹润明艳。
月华低首尾随在后面,心里多少有些艳羡。觉得她的性子那都是陌孤寒宠起来的。若非是帝王恩宠,哪能这般无拘无束,在这样沉闷的宫廷里,笑声也能如银铃一样跳跃着,满是朝气与活力,即便是兰怀恩那般纯透的性子也不敢这般张扬。
鹤妃随身的宫人带了小瓮,自花尖上收集带着寒香的雪水,说是要埋在阴凉的墙根之下,来年雪融之后,泡早春的舌尖茶。
陌孤寒提起浓浓的兴趣来,连声夸赞极妙。
泠贵妃就有些不屑:“鹤妃妹妹不愧是大家出身,最是懂得享受,喝个茶竟然也有这多门道,可见素来那奢华生活是习惯了的。”
泠贵妃意有所指,鹤妃怎不明白她话中讥讽挑拨之意?
这几日朝中有贪墨官员,被陌孤寒查抄了府第,据闻日常生活之奢靡,令人惊叹不已,即便是皇宫里,也是难望其项背。
陌孤寒曾经专门在朝堂之上,谆谆告诫过朝中官员,崇尚节俭,做好表率。而鹤妃父亲在朝中官居要职,泠贵妃一句话,四两拨千斤,怕是会引起陌孤寒对鹤妃父亲的不快。
鹤妃慌忙解释道:“东西未见得名贵,主要便是看是否有心。能博皇上欣喜,再费些功夫也是值得。贵妃娘娘送给皇上的这条腰带,共计串了一百零八颗南珠,个个珠圆玉润,价值连城,这般见识与出手,又岂是我们这些小家小户出来的能比?”
月华留心去看陌孤寒腰间的大带,果真已经不是自己亲手绣制的那一条,是换了簇新的金线嵌宝络带,用南珠串成福纹图案,阳光下流光溢彩,难掩逼人的富贵之气。
泠贵妃见月华偷眼打量,面上就有得意之色:“皇上原本所带络带也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糊涂的奴才所绣,内里竟然不是用朱色,本宫留心,自然是要皇上换下来,再不穿戴。”
月华并不知道,原来帝王腰带也是有讲究的,咬唇抬眼看陌孤寒,正逢他向着自己这里望过来,慌忙掩了眸中黯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