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送走陌孤寒早朝,转身回到清秋宫,才觉得困倦,恹恹欲睡。但见天色已然不早,不敢耽搁,用冷水洗过脸,勉强打起精神,至太后宫殿请安。
她来得有些迟,后宫里几位妃子已经全都到了,难得凑到一起能聊得热火朝天。
她还未撩帘进门,就听到泠贵妃银铃一样娇笑。
“听说昨夜里皇上心血来潮,竟然传召皇后娘娘了?”
“心血来潮”四字用得妙,别有深意,雅嫔便凑趣跟着笑:“听说皇后与皇上昨夜彻夜未眠,就在御书房枯坐一夜。皇后娘娘怎么就这样不知情趣?”
泠贵妃“咯咯”娇笑,声音愈加得意:“本宫也委实觉得不可思议,皇上面对佳人,千金一刻,竟然灯前枯坐,大眼瞪小眼,如何能不心猿意马?”
月华踏着泠贵妃的话音撩帘进去,笑吟吟地看着她,一点也不着恼:“久看不厌,这原本便是夫妻相处之道,自然是泠贵妃无法体会的。”
泠贵妃一噎,脸面瞬间涨成青紫色,她虽然贵为贵妃娘娘,但是说白了也就只是个妾室,没有夫妻正统名分。
她恨声道:“那便祝愿皇后娘娘与皇上这样一辈子相敬如宾。”
月华并不以为意,见一旁君晚也在,脸色果真是好了许多,已经见到红润:“君淑媛看起来气色不错。”
君淑媛冲着月华福身一礼:“谢皇后娘娘关心,这几日进食便如寻常时候,不再那样反胃了。”
她站起身来,亭亭玉立,如病中捧心西施,愈加招惹人疼惜。
一旁雅嫔“啧啧”称羡:“看君淑媛腰身依旧这般玲珑,似剥皮嫩柳一般,不盈一握,看来是应该多多进补才是。”
泠贵妃自鼻端冷哼一声:“看你说这糊涂话,君淑媛刚刚有孕两个多月光景,若是就显了腰身,岂不就有了猫腻?”
她身后跟着的贴身宫女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慌忙用手掩住嘴巴遮掩失态。
“水遥你笑什么?”泠贵妃斜眼问她。
水遥扫一眼君淑媛:“奴婢突然便想起冷宫里的一位主子来了。”
“你说的是贤嫔那桩荒唐事吧?”泠妃意有所指地扫了君淑媛的肚子一眼。
水遥点点头:“是呢,若是君淑媛的肚子果真迅速便显怀,岂不像贤嫔那般欺君罔上吗?”
水遥所说的贤嫔,月华知道,当年关于贤嫔的事情,在宫中可是闹腾出一阵轩然大波,为此事许多人受了牵连。
贤嫔同样是太后给陌孤寒挑选的妃子,兄长是地方上不大不小的父母官,陌孤寒对她也是不冷不热。
她为了争宠,也为了固位,竟然动了歪心思,串通太医院的御医,谎称自己身怀有孕,自三四个月之后,便用棉垫藏在衣服里,冒充胎儿,一直隐瞒到即将临盆。
那时候恰逢三伏天,衣服穿得少,她肚子里一直捂着垫子,闷不透气,就闷出许多痱子来,瘙痒难耐。她要经常摘下来透气抹粉,自然就有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更遑论宫中四处都是耳目。
有一次宫中宴会,一个宫女在上汤的时候,不知何故,突然双手一滑,那汤汁直接洒在了她隆起的肚子之上。
汤是刚刚烧开的,仍旧滚烫,宫女自己烫得呲牙咧嘴,那贤嫔竟然恍然未觉。
宫人忙不迭地跪下,给她擦拭衣襟,她方才醒悟过来,站起身左躲右闪,竟然被那宫人手忙脚乱间,将肚子里的棉垫扭扯得变了形状。
当时太后在场,立即变了脸色,传唤嬷嬷寻僻静处查验贤嫔有无烫伤。
贤嫔虽然百般推拒,但是太后的命令不敢违抗,自然就露出了马脚。
此事非但那位贤嫔,还有这位明显受人指使,别有用心的宫人,就连太医院里也有许多人受到牵连,均被治罪。
贤嫔欺君与崔昭仪早产,这两件事情,接踵而来,令太后在太皇太后跟前是彻底没有了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