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
十一月,盛京城的雪下了一整夜。
迟柏森推开门,院子里的落雪堆积了一层,寺庙屋脊和瓦砾上都铺着雪,有冰棱挂在屋檐,正滴滴答答往下融化着小小的水珠,院落里的松柏和银杏的树枝也裹满雪,轻轻一抖,大雪中便又下了一场小雪。
迟柏森走到莫枕月禅房门前,礼貌地轻叩门扉,却没听到熟悉的声音,只能听到一片寂静中,飞雪轻轻盈盈落下的声音。
他低头,循着积雪被踩出的足迹,一路朝着寒清寺后门走去。
寒清寺的后门连接着后山。
说是后山,其实是一条通往整座山最顶峰的栈道,沿着峭壁搭建了一层平台和厚实的护栏,顺着栈道走到尾,抵达山顶,可以俯瞰整个寒清寺和山脚下的人间烟火。
莫枕月大概率是去了山顶。
迟柏森沿着栈道往上走,栈道上方的峭壁缝隙中还生长着顽强的树木,此时也被细雪裹住,朝外伸出银白的枝桠。有些树枝茂密而又长短不一地方,远远看去,仿佛一层由上而下覆盖的雪浪。
迟柏森果然在山顶找到莫枕月。
她穿得不算单薄。
身上披着件厚实的斗篷状外套,领子旁围着一圈绒绒的狐毛,衬得一张小脸透着莹润的淡粉,蓄了几月的长发垂在腰间,随微风拂动,发间沾着飘落的细雪,些许融化的雪润湿了发尾。
她安静看台的最边缘。
脆弱单薄的身体仍旧像一只会飘零坠落在雪中的蝴蝶。
“枕月”
听到他的轻唤,莫枕月撑着伞,于细雪纷飞中,悄然回眸,视线落在他身上,唇侧缓缓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你来了”
很美。
她身后是缭绕雾气的山脉,望不到边际的雪景,纷飞飘落的雪花点缀着清冷感。
她如瑶池旁翩然回眸的神灵。
是他笔下丹青描绘不出的绝色。
饶是从来淡定的迟柏森都微愣几秒,敛不住眼底惊艳,几步走到莫枕月身边,与她同站在看台侧,望着茫茫飞雪,低声问:“又在难过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