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轻笑了一声,她笑起来漆黑的眼眸微动,柔化一池春水,仿佛料峭寒春抖落一地雪花的松枝,有一种冰雪初融之感。
许行舟忍不住愣了片刻。
林清安向他走近。
许行舟听见少女冷淡的声音:“你似乎忘了件事,切磋还并未结束。”
许行舟这才反应过来。
他还没有认输。
林清安看起来,似乎也没有到此为止的打算。
许行舟刚想张口,腹下就挨了重重一拳,痛的他将呼之欲出的话咽了回去,紧接着,他头皮一紧,被少女扯着头发拽了起来。
“咚!”
一声巨响。
许行舟的头用力磕在地上,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林清安面无表情的松手,冷漠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特意在那些欺负过她的熟悉面孔中,额外停留了几秒。
她淡淡道:“继续吧,还没结束。”
一时间,鸦雀无声,被她点出来一起切磋的人忍不住后退一步,吞咽口水。
门外站着的授课老师反应过来。
他急匆匆的干了过了,手放在许行舟鼻子下探了一探,松了口气:“没死。”
没死就行。
“你呀你!”
授课老师摇了摇头,低声:“太突然了。”
也没个心理准备,吓他一跳。
剑术基础授课老师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也没有收徒的打算,他依旧多关注了几分林清安,对少女身上发生的事稍有了解。
他知道林清安想立威,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允许二人切磋。
“咳咳。”
他“咳”了两声,光明正大的庇护:“切磋受伤也是常有的事,这次就算了吧,下次……”
“什么就这么算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冷漠的声音。
授课老师面容一慌,顿时闭嘴,像个鹌鹑一样缩在了角落里,努力削弱存在感,生怕被人看见,恨不得立马遁地离开。
林清安看向门边。
门外大步流星走来一名女修。
女修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衣,五官锐利眉星剑目,就像是一把锋利出鞘的宝剑,她冷冷的扫了授课长老一眼,身后跟着七八个同样穿黑衣的弟子。
“说。”
她扬了扬下巴:“怎么回事。”
身后的弟子上前扶起许行舟,伸手探了一下,塞了一枚丹药,退回来恭恭敬敬道:“长老,他是脑气震动。”
脑震荡了。
女人目光越冷:“切磋应点到为止,脑气震动可大可小,却也不是这个范围之内。”
“谁干的。”
林清安:“……”
“我。”
少女咽了咽口水。
“为什么。”
女人皱眉,看着她的目光略带厌恶:“以切磋为借口,行残害同门之实。”
林清安本想用“切磋”二字搪塞——就算女人说她残害同门,只要她咬死不认,按着明剑宗的规矩,顶多就算是没收住手罚几天禁闭。
可和女人的视线对上后,看着里面浅淡的厌恶,她忽然有一点委屈。
反正有存档。
少女吸了吸鼻子,仰头,实话实说:“因为我记恨他们。”
“他。”
林清安指着许行舟:“在入门试炼,我即将登上去问心路时拽了我一把,如果不是姜安,我就摔下台阶去了,不光不能入门,怕也得摔个脑震荡。”
“不光如此。”
少女语气淡淡的道:“这一个月以来,他拌了我十二次,在食堂往我身上倒了八次菜汤,砍劈柴时有两次不小心劈到我,有一次将木屑溅到了我眼里。”
还好她有存档的习惯。
不然就算不瞎,视力也要受损。
“还有她,”林清安指着徐心香,“她扔了我洗澡的木桶,往我床上放虫,半夜吵着不让我睡觉,还淋湿了我的床铺。”
她指向下一个人。
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这一个月内发生。
加起来,次数甚至有些可恐。
女人沉默片刻,皱眉:“这些事,为什么不和值律堂说。”
少女咬唇:“说了会管吗,说了就有用吗”
或许是因为前世的事。
林清安很难对值律堂有什么期待和信任,况且这些事说了又有什么用,她早就翻过宗规,这些小打小闹的惩罚聊胜于无。
况且,被孤立后告选择老师的学生,得到的永远不会是小团体的融入和痛改前非,而是变本加厉,更隐蔽的欺凌。
林清安从来没想过融入。
更不会奢求他们痛改前非——但凡有点良心的就不会做出这些事,让她们改无意义痴人说梦。
她要的就是他们怕她。
怕到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