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在每一寸肌肤上流连,交错复杂的眼神令人心痛不已。“曾经你说过,即使是修罗地狱,你也无所畏惧。”
……高息月不愿做一无所知的妇人,每日守着空闺盼着夫君的归来。我要做站在你身边与你同进退的那个人,进则风霜刃逼,退则万丈深渊,但高息月无所畏惧……
曾经呵……
曾经……
“那个甘愿站在你身边的高息月已经死了,现在活在皇宫中的,不过是皇权政治下的一个傀儡。她只有离开,才能复活。”
祁夜松开了双臂,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其实说到底,只是你不相信我罢了。回到宫中,你从未信过任何人。”
“你让我如何信?”我蓦地抬高了声调,“我亲眼看着皇宫之中的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包括我还没谋面的孩子。这一切不过就是为了我现在所坐的位置,还有我手中的这枚玉玺。从小我便知,活在天家之中每走一步皆是险象环生,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更没有长久的朋友。如今我还能抓住的,便只有你!祁夜,你可知我多害怕?天下之大,却从来只属于一个王者!”
话音刚落,我冰冷中略微发白的嘴角猛地被祁夜堵上,我瞪大了眼睛注视着他一双愠怒的双眸,一颗心直往下坠。
不知为何,我的脑子一片空白,祁夜在我的视线中越来越模糊,最终化为了一片黑色的影子,融入了夜里。
再醒来的时候,四周景致已而改变,宏伟庄严的紫宸殿变为了雍容绮丽的灵犀宫,我躺在许久不曾躺过的床榻上,出神地注视着帐顶上明艳如一的春眠芍药,刺金的图底微微泛起旧意,恍恍惚惚如同跌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公主,你醒了。”许久不曾被人如此唤过,我浑身一震,偏头向门口望去,只见倾城施施然向我走来,面上还挂着盈盈浅笑。
我偏回过头,淡淡问:“你来做什么?”
“如今灵犀宫被王爷里外三层严加把守,我能前来见公主一面实属不易,难道公主还要拒我于千里之外?”倾城好笑地说道。
“他果真下得了狠心。”我心中哂笑,“说罢,现下外头闹成了什么样子?你来,不正是想告诉我这些么?”
倾城道:“王爷驳回了梁王的请求,梁王当即公然表示不服。王爷震怒,旋即将往日得到的梁国收受萧氏罪臣贿赂、走私漕运的罪证公之于众,勒令削藩。此外前些日子公主将湖东郡主指配给燕王一事,引来了宗室的猜测,诸侯国积怨已久。今次梁王被王爷逼得走投无路,估摸着将会要策反诸侯国,宗室内乱怕也是在所难免。”
“呵,该来的终究是要来的。宇文祁夜这雷霆万钧的手段,倒是丝毫不输我当年认识他的时候。即是他软禁了我,不过是怕我心软。今来,可是受了他的什么旨意?”
倾城不动声色的注视着我,尔后将目光投到了帐顶,踮起脚用手缓缓抚过华美精致的芍药绣图,眼睛复又注视着我面上的表情变化:“公主,如此巧夺天工的绣图,倾城可真想向你学一学,却不知这一块漏洞如何而出?莫非是出自两个人之手?”
说着,她的手指停在了芍药花瓣上一块很不起眼的补丁上,纤长锋利的指甲划破相比周围略显粗糙的针线,轻轻探入了双指。
“放肆!”我猛地起身一把抓住了她欲继续探前而入的手腕,高声呵斥道,“本宫的寝殿岂容你放肆?简直是在找死!”
“倾城并非找死,倾城只是来找一样东西……”她的笑容无比妩媚,手腕上略微用力,我便又瘫软了下去,“九爷的药果真厉害,能让你乖乖就范的,如今也只有这一味曼陀罗。”
我咬牙切齿地道:“无耻!”
“九爷早已料到你会这么说,便是你骂,如今也抵挡不住九爷的决心。”说着,伴随着锦帛断裂的声音,倾城一把扯开了帐顶,一卷玉轴滚落在了地上,被倾城连忙捡起。
“公主,如今无字密诏落在了我的手里,加上你放置在紫宸殿书阁匣子中的玉玺,这二者都给了九爷,你不害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