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沉钟声敲响,归元禅寺中香雾缭绕,一派祥和。春日里娑罗树抽出了新枝,碧绿的新叶为沧桑古木添上一分生机,微风中红线摇曳,仿佛在对我挥手,仿佛是初次见我。
“夜月明,此夜难为情。”裴少翊拿起一枚花笺,恨声道,“这是哪个没文化的,敢和老子说一样的话?”
就像突然从忘我禅境中被拉回红尘现实,十三一番粗俗的话语令我满头黑线:“大好景致就这样被你给毁了,早知就不该带你来打扰佛门清净。”
十三讪讪,死皮赖脸道:“哪个是连溪的花笺?”
我凭记忆翻找半天,却始终没有找到。娑罗树下我与十三二人上蹿下跳,猥琐的模样吓退了一众祈愿挂红线的善男信女。
“……这两口子忒不讲公德,菩萨都被吓走了!”
“他们会不会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可怕,我们赶紧走……”
“快走,快走……”
我拿胳膊肘捅了十三几下:“喂,我觉得咱俩太招眼了,这样下去恐怕寺里会来人撵咱们,要不算了吧!”
“不行!”十三态度坚决,“我一定要找到连溪的花笺!”
我翻了一个白眼,正盘算着要不给他胡诌一个,一枚淡色花笺突然递到了我眼前,两根修长的手指正好遮住了纸上的字迹。
“姑娘要找的,是不是这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话语有几分生硬,沙哑的声线与口音不似中原人。
我生出份防备,将信将疑地接过花笺,连溪的字迹我一眼便认出。裴十三抢过一看,抬头望着这陌生男子,表情也是犹疑:“你是谁?怎会知道老子们在找什么?”
男子一笑,打开了手中的紫檀折扇:“逍遥侯府上的十三少,贺钺久仰大名。”
“你叫贺钺?”十三问,“看你不像中原人,倒起个汉人名字。”
“在下跟随父亲在塞外经商,母亲却是汉人。”
我上下打量着这个叫贺钺的男子,眉宇轩扬,竟让我觉得有几分莫名熟悉。贺钺一身装扮华贵无比,交襟长袍上金银丝线绣满繁复图样,领口衣角镶着五色珠宝玛瑙,一看便知身份非富即贵。
“你的皮草,怕是也要输给人家这一身了罢。”我又捅了十三两下,揶揄道。十三瘪了瘪嘴巴,将花笺又递到我眼前,转移了话题:“你看连溪这愿望是什么意思?”
——如明月,千重隔。一树约定十载愁。
明明是连溪少女的心思,却在此刻无端戳中了我内心的柔软之处。“连溪这话的意思是说她思慕的人与她相隔的距离比明月还远,即使把心愿写在树上可能要过许久才会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