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自顾自地想着,他的身子突然靠了过来,脑袋斜斜倚靠在我的肩上。
我身子猛然一怔。
“喂!”我被他这番动作吓得整个身体僵硬了起来,像是被一道闪电霹中一般,动也不敢动。
“我恐高,让我靠一会儿。”他的声音懒懒传来,近在耳畔。
我敏感的耳朵仿佛能感觉到他平缓的呼吸,温热的气息起伏吐纳,登时让我脸红的一路烧到了脖子上。
我保持着僵硬的姿势不敢偏头,脸上腾地直冒白烟,吞吞吐吐地问他:“你,你……你什么时候恐高了?方才不是好好的吗?”
他想也没想,仿佛十分惬意:“哦,我刚刚不恐高,现在恐了。”
我没好气地翻了一记白眼:“喂!你若是装的我就一脚把你踹下去!”
“叫我祁夜。”谁知他兀自说,“我生在重阳,所以小名重九,军中尊我一声‘九爷’。你也可以这样叫我,喂来喂去的多不礼貌。”
“谁管你叫什么。”我颇为嘴硬道,“你我无缘,知道了又能做什么,我又不嫁给你!”
他稍稍直起了身子,问:“谁说你我无缘?”一只手托住了下巴,思考,“无缘你我怎么这会儿在这里相会?”
相会?我无语地看着他:“宇文公子,我觉得你是不是忘了些事情。今晚我是偏巧出来,又偏巧遇见了你,又不是什么男女相会。”
他侧了身子,慵懒地倚在琉璃瓦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说:“照你这么说的,还不是有缘是什么?”
我被他堵得哑口无言。
见我不理他,他反而笑了:“生气了?我发现你今日怎么这么容易脸红?”
听闻他说,我赶紧摸了一把自己的脸颊,果真烫得吓人。
我恼羞成怒道:“今日我在国色天香楼里就看出来了,那裴十三待你倒是亲厚,怕是多年好友罢。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
他忽而神色淡淡地说:“裴公子爱与我一同去郊外骑射,是有些交情。他平日里行事荒唐了些,但却不是坏人。”
“荒唐了些?”我嗤之一笑,想起白日里他在国色天香楼里左拥右抱,“我看是太荒唐了!那个花心萝卜,当年还说非兰绍不娶,现如今成什么个德行了?我虽然不喜兰绍,也知道应当从一而终,朝三暮四之人实在招人唾弃!”
他看着我一脸激动,面部表情不知何时变得有些复杂:“我倒听闻他近日对你有意。”
“噗——”我被他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得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一张脸憋得通红。
“那夜是我唐突,听闻你还喜欢兄长,一时竟无法接受。”他摇头,声音里染上夜色微凉:“你拿兄长拒绝了我,我回去想了许久觉得这也无妨。兄长不在,我可以代替他照顾你。但若你真是因为喜欢上了别人,又碍于情面不肯告诉我,我会考虑放手。”
他宽厚的手掌轻拍着我的脊背,我连连摆手,以示不用。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呼吸,终于恢复了过来。
我眼泪婆娑地看着他,断断续续道:“你这都是从哪儿听来的?”一想起裴十三那张招蜂引蝶的桃花脸,成日里穿着狐裘貂皮招摇过市的样子,我就不禁打了个哆嗦,“我喜欢谁也不会喜欢上那个家伙,简直有失我的格调!”
见他愣在了那里,我继而解释:“宇文公子你放心。我知道你担心我嫁给了裴少翊有损你们宇文家的颜面,镇国公说不定还会怪罪于你。但是我高息月不是随随便便的人,更不会喜欢如裴少翊那般随便透顶的人。改日我会禀明父皇,说服他不用逼着你娶我,你不必担心受到责罚。”
宇文祁夜怔在那里,反应了许久。
忽然风起,吹开夜空几片云彩,月辉将大地照得又亮了几分。祁夜一半俊朗面庞投在月色中,晕出柔光,另一半隐在夜色里,深深浅浅。
“原来如此,看来在下之前都想错了。”他定定望着我,眼神里盛满了柔和的月光。
我像是突然感受到什么,心头生出一丝莫名的情愫。
长安月色突然变得格外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