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踏,王侠的脚步在山间炸响。他走过的地方溅起尘灰,留下一个又一个浅坑。
滴滴答答,是血流动的声音。红色的液滴从四面八方汇入那些浅坑,化作一个一个小小的血洼,映照出倒在血洼周围的那些狰狞面孔。
王侠停了下来,他能从那些血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自己浑身都是血……
然后他笑了,目光分外清亮。自己双手沾上他们的血,那穷苦百姓就少流一点血。王侠知道,自己的剑是回不了鞘的了,剑上还要沾上更多的血。
踏,踏,脚步声又响了起来。
张虎依然在那里疯了一样地抽着马鞭,在那匹黑马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知是怒还是恐,嘴里不住喊着:“杀,杀,杀了你!”
那匹黑马只是一直沉默着,不时在地上蹭几下马蹄,一直盯着倒下的那匹马看着。
王侠走得近了,脚步声越来越重了,长剑在地上划出了嗤嗤的声音。
张虎不再打马了,他已经瘫在了马上。
黑马眼里闪过悲哀的神色。陡然,它昂起前半身,重重地把张虎摔在了地上。
哒哒,哒哒,它蹭了两下马蹄,好似在吹起冲锋的号角。
突然,它总是低着的头昂了起来,目光里燃起了熊熊烈火。
踏踏,踏踏,它冲了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王侠定定地看着那匹马,他突然闭上了眼睛。
咚,一声清脆的响声响起。
王侠看着张虎,似是惋惜:“那是匹好马,跟着你这种人,可惜了。”
张虎好似被刺激到了一样。他双眼血红,嘴角流着白沫:“我这种人?我这种人?哈,哈哈,你是大派弟子,当然可以这么说话,这么高高在上!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我这种人练着江湖上最粗浅的武功,做着江湖上最低下的事情,凭什么!凭什么你们就是大侠少侠,凭什么你们就有那么厉害的功夫可以练,凭什么你们就有那么好的丹药可以吃!啊?!你告诉我呀,凭什么!”
王侠也不说话,只冷冷看着他,长剑慢慢举起。
张虎仍不停下,好似没有看到那寒光凛冽的长剑一般。
“嘿,我给人磕过头,少侠,你做过么?啊?!我给人跪下来钻过裤裆,少侠,你干过么?啊?!我跪在别人脚下,舔着别人的鞋子,把泥巴往肚子里咽!少侠,你他妈干过么!我这种人?我这种人?嘿,嘿嘿!”
“还有马,呵,好马?好马每天就病怏怏的,好马每天连一百里路都走不了!妈的马也是牲口,马也要看人!哈,哈哈,在你们这些少侠裆下面就能昂着头了,就累死也要跑了,在我这种人裆下面呢?!啊?!哈,一头撞死!的,畜生!”
王侠面无表情,只把剑锋对准了张虎的脖子,带着血丝的剑锋映在张虎的眼睛里,单单是剑光就要把他刺瞎一样。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张虎的眼中那剑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清晰,上面的血腥气混着周围的血腥气,清晰地传入张虎的鼻子。
冷汗簌簌地在张虎额头沁出,一幕幕场景在他脑海里闪现出来。疯狂的神色在他眼里浮现,然后是不甘心的眼神,然后是恐惧的眼神,然后是求饶的眼神。
嗬嗬,嗬嗬,他的喉咙突然喘不过气来了。
突然,他翻了个身,趴在地上,不住地磕着头,眼泪鼻涕混着泥土糊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