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瑾萱和薛舒辰心中怜悯,分别赏赐了二两银子下来。韩家婆媳欢喜不尽,叩头道谢,开心地退下,去厨房去给做些吃食来孝敬。
薛瑾萱和薛舒辰望着韩家婆媳雀跃而去的背影,都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这趟出门,她们哪里会接触到这样的普通百姓,知道平常人真实的生活呢她们心中也是自傲自己的才貌双全,气度不俗,如同明珠般的光华灼灼。可是现在想想,若是自己不幸生在平民百姓之家,要为口中食,身上衣而劳碌奔忙,她们还会是如今这般金玉一般的尊贵模样么
就像同为一树的繁花,有的花瓣落在名贵的锦毡之上,映衬得格外的雅致美丽,尊贵不凡;有的花瓣不幸坠入污泥之中,零落成泥碾做尘土;其实,这只是人生境遇不同罢了!
所以要懂得惜福,这样才能福气绵长啊!宋先生和方氏听着两人的感悟,欣慰地感叹道。
薛淞自己则是一路注意教导着薛蟠和薛虬。每次船到岸补充吃用物品之时,薛淞都会带着两兄弟上岸,在当地繁华之处去游玩一番,看看那里的风俗人情。去那里最热闹的商铺,问一问热销的是哪些货物,产自哪里,价格如何,做到心中有数。
薛淞特别盯紧了薛蟠,让他多下功夫钻研,他日后会掌管薛家的生意,可不得通晓业务么书中薛家一败涂地,除了薛蟠惹上人命官司的灾难外,但在那之前,薛家早已经是外强内干,入不敷出了。薛家的生意一直在赔钱,那些掌柜管事的悄悄地掏空了薛家的财富。而这些,薛蟠这当家人都糊里糊涂的。
停泊在一处大城时,洪师兄在那里做官的朋友盛情设宴款待他们一行人。洪师兄劝说薛淞,两位侄儿也不小了,都有了秀才功名,也该一同去学着应酬,长长见识了。
薛淞想了一想,便命薛蟠和薛虬两人收拾得整齐体面,带着他们一起去了。也对,他们迟早要面对这现实世界的,不可能一直养在桃花源,那不如在自己的引导下去正确认识。
那朋友的官做得甚大,这宴席盛大豪奢,还安排了丝竹歌舞助兴。那歌姬舞者都是年轻美貌女子,气质不俗。歌舞之后,又低眉顺眼地地为宾客斟酒,在一旁小心服侍,对一些宾客的调戏,虽然脸上笑容勉强,但也不敢明着拒绝。
这个年代的名伶名妓,要维持身价,有的架子还是挺大的,这样做派,未免有些跌份。不过,众人都是一付理所当然的态度。
回去的路上,薛蟠不禁好奇地问起来。他中了秀才后有一段时间也是四处清客和被人邀请赴宴,席间也有请了歌姬来助兴的。在他看来,那繁华金陵城的一些歌伎也及不上今日席上那些人出色,可这些女子为何不像金陵城歌伎那么讲究排面,好像还带着畏惧之情是那请客的太有权势了么,薛蟠觉着有些不明白。
薛淞深深叹了一声:“因为这些女子出自教坊司,她们是犯官家眷,身份地位,比起民间的歌伎来还要低贱。一生很难赎身,生死命运也拿捏在官府中人手中!”
这样的命运,不可谓不悲惨!
“但在她家族、父兄、丈夫犯事之前,她们也是金尊玉贵的贵妇贵女啊!”
程先生在一旁也喟叹出声,官场残酷,富贵也不是能平白得来的!为官也不易,可谓步步惊心,必须要处处谨慎小心,持身中正,不为恶事,否则,说不得哪日就会因此被问罪。自己罪有应得也就罢了,还连累了妻儿老小一生,真是悔之不及了!
“那些官员,都是身后根基浅薄,无人扶持的么”薛蟠不禁问道。母亲常和他夸耀起王家等勋贵之家都是几代富贵,屹立不倒,门第强盛。
“并不是!”薛淞望了薛蟠一眼:“华夏千年,朝代都更迭了无数回,除了曲阜孔府外,从来就没有不倒的高门世家!往往是,爬得高,摔得也重!只有遵纪守法,子孙争气,能对朝廷有用,才是能够保全自己家族的门道。否则,再如何煊赫一时,终会如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薛蟠和薛虬两人听了这一席话,不禁神情严肃起来。薛蟠莫名地打了个寒战,忽然觉着颈脖处一阵冰凉。他心中悚然,急忙连声答应下来。
他为什么会觉着惧怕,薛蟠心中有些不解,他只是个皇商,身上不过有个能长面子的秀才功名,以后还会有个不大的爵位,他又不会做官的,也轮不到他作恶吧对了,他以后会安分地做这个皇商,绝不敢欺瞒朝廷,以次充好的!
他定会太太平平地过富贵日子的!明日请叔叔再逗留一日,去寻一个灵验的寺庙去拜一拜,今天真的有些受惊了。真不吉利啊!薛淞心中琢磨着。
蝴蝶不经意得扇动起几下翅膀,也许会引起千里之外的一场飓风。薛蟠不会知道,今日里他所受到的这场震慑,在日后会改变了自己的命运。数十年后,薛蟠作为一个皇商,无功无过,太太平平地度过了自己一生。临终之间,他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了一段段画面。惊吓之余,他说不出话来了。
“幸好,幸好,这不是我的一生!”薛蟠默念着最后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