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北是在第二天转入普通病房的。
因为受伤的部位特殊,李柏说顾北可能得几天才能完全清醒。
这几天,陆里每天都来医院里看他。
临近新年,街道上到处都是喜庆的红色。
陆里在街市上买了一只小红灯笼挂在顾北病房的窗前。
一片白茫茫的房间里终于有了一线生机之色。
陆里不知道顾北什么时候能醒,也不知道醒了之后该跟他说些什么,但她就是想陪着他。
即使什么事情都不做。
但在他最艰难的时刻,她想守在他身边。
——
手术后的第三天,陆里又从自己家院子里摘来几朵花来。
花枝被女生插在瓶里,五颜六色地并邻而立着,陆里絮絮叨叨在说着些什么。
“今天我看见邻居阿姨戴了条手织围巾,红色的,很喜庆的,那针脚,可比我织的要好多了……”
陆里漫无目的地说着些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完全是觉得病房里的气氛太过沉闷了,所以总想说些什么,让这病房不那么冷清。
却没想到她随意的话,却在下一秒有了回应。
“我都没有。”
男生喑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安静的病房里。
陆里一下子噤了声,霎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张了张嘴,转头看向病床上的人。
男生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虚弱地躺在床上。
顾北唇色苍白,脸颊消瘦,一整张脸只有眼尾带着点红色。
他看着陆里,固执地又重复了一遍。
“只有我没有。”
或许是太久没喝水的缘故,顾北的嗓音哑到不行,一字一句都是撕扯着说出来的。
陆里实在有点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让他先喝水润润喉咙。
“你先别说话了。”
陆里叮嘱着,转身想要寻找一下病房里的水壶,却在转身的下一秒听见她身后叮叮当当的响动。
她一转过身去就看见顾北很暴躁地扯着自己身上的各种仪器,眉头皱着要起身下床。
陆里被吓得不行赶紧过去把人按住。
“顾北,你干嘛?”
他这才恢复了几天?怎么能这么乱来?
本来活下去就已经很不容易了,陆里怎么能允许他这样糟践自己的身体。
她小心翼翼地将顾北抚回了床位,然后伸手按了床头的按钮,然后试图将那些检测仪器复原。
顾北这时候就不乱动了,一句话也不说地任由女生摆弄着,直勾勾地盯着女生的侧脸。
陆里看着那一堆仪器脑袋都大了,最后只好放弃,想着干脆叫外边的值班护士来处理算了。
她才刚起身,就立马被旁边的男生拽住了手腕。
“你要去哪儿?”
顾北的声音实在惶恐,尾音中还带着一丝丝的委屈。
他伸手攥着陆里的手腕,不肯松手,也不再言语。
陆里生怕他一下子又要下床,只好停住去跟他说话。
一转头却又愣住了。
男生的眼角处红着,连带着眼下的卧蚕也红了起来,他眼中闪着泪光,睫毛濡湿了一片。
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不要走好不好?”
陆里的心忽然被电了一下的感觉。
她一时不知作何反应,语无伦次地乱回复了一通。
“你……我,那个,你你眼睛流汗了啊。”
说完这句话,陆里恨不得甩自己一巴掌。
她到底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啊?
顾北没说话,轻眨了一下眼睛,一颗眼泪顺着脸颊流到了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