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国公府的灯火都熄灭,万籁俱寂,而这个房间里,更是被一种几乎紧绷的沉静笼罩住,连带着里面一刻还在跳动的心,快要慢慢的僵冷下去。
就在这时,外间的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明明已经感觉自己快要入睡了,甚至也许已经陷入了浅眠之中,可那轻轻的咔哒一声,就像是她等待已久的东西,只一响起,商如意整个人都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她在黑暗中,慢慢睁开了明亮的双眼。
这个时候,她有些慌,不知道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清醒,她并不想在今晚,尤其是在宇文晔进宫又回来之后再与他相对。
想到这里,她竭力的按捺住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整个人静静的侧卧在床上,就好像已经熟睡。
但是,越是按捺住心跳和呼吸,全身的血液却奔涌得几乎决堤,周身的感知也比平时敏锐了不知多少,她甚至清清楚楚的听到宇文晔的呼吸声,还有他的脚步声,一步一步的走进内室,再一步一步的走到床边。
然后,停下了。
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着,仿佛在看着什么,又好像在等着什么。
可是,这样的夜,他能看到什么,又能等到什么呢
商如意放在胸口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衣襟。
这个时候她才突然发现,这一刻的情形,甚至连心跳都有些熟悉,是当初两个人在兴洛仓外的那个夜晚,也像是这样,她睡着,却又没睡着,宇文晔走到床边,静静的站着。
可是,终究不同的。
那个时候的自己,哪怕也受过几次伤,却仍旧期盼着一颗能完全属于自己的真心,甚至在被他屡次拒绝之后,还是鼓足勇气走到他的帐篷里,主动去问他要一个真相——他们之间,能不能是真的。
但现在,她已经知晓了一切,也不再去积攒那无用的勇气。
他们之间,就是假的。
哪怕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哪怕有了夫妻之实……但就是假的。
这样一想,再回想起当初自己的勇敢和主动,不觉得就有些好笑,更有些可怜,商如意那只紧扣在心口的手轻轻的轻抚了一下自己,像是在安抚自己那陈旧,却不肯结痂的伤一般。
而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覆在了她的肩膀上!
“……!”
只这一下的接触,她全身好像过了电一般,一下子战栗了起来。
怎么回事!
宇文晔他——
商如意的呼吸窒住,连心跳也在这一刻停了下来,全身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集聚到了肩膀上,那一寸微凉的肌肤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寝衣,被那温热的大手覆盖,一下子就滚烫得好像要燃起火来。
他,要干什么
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触碰自己
就在商如意有些慌乱,却又竭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平静下来的时候,她听见一声轻轻的叹息。
是宇文晔的叹息。
仿佛带着一点笑意,又仿佛,有一点无力。
他叹息做什么
这一晚,他们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流,他去到宫中,见到了他相见的人,这一声叹息,只可能是因为他心里的那个人。
却又为什么,站在自己的身边,抚着自己的肩膀,发出这样的叹息
商如意的心很乱,却又觉得,自己不该乱。
他做的事,他的叹息……为什么自己要想那么多
这样想着,她更坚定的让自己平静下来,哪怕心口已经跳得跟擂鼓一样,她还是竭力的发出了均匀而绵长的呼吸声,仍旧侧卧在床榻内,身后大片的空位,足以让他们两互不侵扰的度过这一夜。
所以那只手——
她等着那只手放开。
过了许久,那只手真的放开了。
然后,她感觉到了宇文晔慢慢的脱下外衣,坐到床边,似乎还回头看了她一会儿,再躺下。
然后,他也侧过身来。
虽然没有回头,可周身敏锐的感知却清清楚楚的告诉商如意,身后的人侧过身,是对着自己。
夜色中,他的眼睛仿佛也在看着她。
在长久的几乎窒息的沉默之后,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带着他的味道,更带着他的体温的气息,吹拂过商如意的后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几乎就快要让她受不了——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样受不了,她又还能做什么,却还是不动声色的将身子蜷缩起来。
夜,就在这样的慌乱和无措中,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