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穆先预估的最晚后天就要出发,却没想到战事紧急,就在当晚,前方又发回了好几封战报,薛献的先锋大军已经逼近扶风,加上宇文晔做好了准备,第二天中午,他们便正式出发。
宇文渊带着宇文愆站在门口,亲自相送。
当宇文晔翻身坐上马背的时候,宇文愆已经走到他身边,抬头看着他:“凤臣,虽然之前大哥担心你这一次出征,但既然你已经要出发了,大哥也就不再多说其他的。只希望你这一次旗开得胜。”
宇文晔道:“多谢大哥。”
宇文愆又道:“还有,保重自己。”
“……”
宇文晔目光闪烁着,仍旧笑道:“是。”
说完这些话,宇文愆又往他的身边看了一眼——这一次出行是行军,自然也就没有马车那种舒服的东西,商如意穿着一身利落紧身的衣衫骑在马背上与宇文晔并行,头发也高高束起,钗环全无,不施粉黛,却反倒更添几分飒爽之态。
那双青灰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一丝涟漪荡起,但宇文愆并没有再说什么,只轻轻的点了点头,而商如意也只点头示意。
宇文愆便退开了。
这时,一直背着手站在台阶上的宇文渊慢慢的走了下来,一直走到马匹身侧,神色凝重的看着宇文晔。
虽然知道自己这个儿子的本事,可毕竟面对的是薛献,身为父亲的他,眼中多少还是有些不安和担忧,但也并不在言语间表现出来,只看着骑在马背上,一身铠甲,英武不凡的次子,然后说道:“薛献骁勇,也善谋,他不是个只会打硬仗的人,你此次出兵,无比要牢记这一点。”
宇文晔正色道:“是!”
宇文渊点点头,便后退了一步站回到台阶上,不再说什么。
这时,商如意感到身上一沉,低头看时,却是图舍儿红着眼睛站在马前,牵着她的衣角一脸恋恋不舍的样子,嘟囔着:“小姐……”
商如意俯下身,轻声道:“我昨晚不是已经跟你说明白了嘛,你怎么还这個样子”
“……”
“今天是出兵,你可不能哭哭啼啼的,不吉利。”
一听这话,虽然心里难过更不舍,图舍儿还是硬生生的把眼泪咽了回去,又回头看了一眼跟在商如意身后,脸上仍有些伤痕,整个人显得十分憔悴的卧雪——昨夜,当商如意跟她说了自己的安排,图舍儿急得险些忘了主仆的规矩跟她大吵,最后还是商如意拿出主人的款儿来说服了她,她没办法,只能让商如意再三保证不会再让卧雪算计,而她自己还去找到了穆先,要他帮着在军中提防着卧雪,才勉强松了口。
即便这样,她还是又狠狠的瞪了卧雪一眼,才小声的道:“小姐一定要好好的保重自己,千万别被她再算计了。奴婢也会——”
商如意看了她一眼。
后面的话,图舍儿只能又咽了回去,而卧雪这个时候也看了她一眼,似乎知道她的心里在防备什么,并不多说,只默默的低下头去。
这时,出发的时辰到了。
宇文晔前后巡视了一眼,自己随行的兵将都已经列队整齐,便高高的举起手来,一扬,顿时整个队伍便朝前行进起来,图舍儿被长菀一把拖回到门口,只能恋恋不舍的看着这支队伍离开国公府,消失在了炽热的烈阳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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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便走了两天。
因为前方战事吃紧,他们行军急速,中间只短暂的休息了两次,到了第二天晚上,宇文晔索性连夜行军,趁着夜色继续前进。
商如意知道,他是打算在天亮前赶到扶风。
不过,这样走了两天,对他们的体力消耗也很大,即便夜晚没有白天的烈日暴晒,但高举着火把照亮前路的时候,火焰也炙烤着周围的人,尤其穿着沉重铠甲的他更是热得一身大汗,商如意担心他会中暑,便低声对穆先吩咐了两句,穆先立刻拿起水囊要递给宇文晔。
一拿起来,才发现他的水囊已经空了。
宇文晔自幼体热多汗,尤其又是个练武之人,到了夏天,身上的汗就跟淌河一样,经常在军中操练一天下来,衣裳沾湿的汗能拧出水来,这样的人固然体壮,但在夏天也很容易中暑,若是在行军途中,更麻烦。
于是,穆先也犹豫着要不要劝他停下休息休息,也喝点水。
就在这时,宇文晔突然一抬手:“停!”
一听他的命令,正在全速行军的部队立刻停了下来,宇文晔传令道:“原地休息。”
众人走了一整天,也的确有些疲惫,听到这话大家都松了口气,纷纷下马的下马,坐地的坐地,众人拿出水和干粮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商如意也从马背上翻身下来。
虽然她勉强算是善骑善射,但骑在马背上颠簸这两天,后背也疼得厉害,大腿内侧更是被磨得几乎要破皮,刚一落地,脚下一软,险些跌倒。
她急忙抓紧了缰绳,勉强支撑住自己站稳。
再一回头,就看到一边的宇文晔也从那匹高大的,通体墨黑的骏马背上跃下,一手牵着缰绳,一手从旁接过一块帕子擦拭额头和脖颈间的汗,看到了她刚刚险些跌倒的样子,却并不过来扶她。
而商如意也抬起头来,平静的对上他的目光。
宇文晔似乎笑了笑。
不过,他们两也来不及说什么,宇文晔的身边已经凑过来几个人,其中一个身形消瘦,衣着华丽,显然不是军士打扮的年轻人,是此次出征随行的监军殷长岳,而另一个身材壮硕,但个子不高,也是铠甲加身的中年人,便是朝廷加派的行军总管宋煜。
因为在兴洛仓的时候吃过监军寇匀良的亏,所以商如意对宫中派出的这些太监监军没有什么好感,但这个殷长岳跟着他们在马背上折腾了两天,倒是不像之前那个寇匀良一样矫情作祟,只平静的问道:“将军,这里是什么地方”
宇文晔转身看着他,道:“这里附近应该有一条河,我们在这里暂做休整,也给大家一点时间缓一缓,吃饱肚子。”
“河”
那殷长岳一愣,又转头看向周围,附近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哪里有山哪里有河,宇文晔手中也没有地图,他怎么知道
可就在这时,一阵潺潺的水声从风中传来。
竟然真的有河流。
宇文晔道:“这应该就是渭水扶风段的支流小林河。”
“……”
“再往前不到二十里,就能到扶风了。”
殷长岳道:“可是,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吃饭”
另一边的宋煜也皱着眉头道:“是啊,既然这里离扶风已经不过二十里,若是加紧脚程也就是半个晚上的事,为什么不一鼓作气等到了扶风再吃早饭”
宇文晔看了他们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