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周府,一个僻静的院落里,不时传出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以及男女悲戚的说话声,只听女子说“相公,咱们现在被发配到这里,什么都没有,这日子要怎么过呀,依我看倒不如听了南宫姨娘的话,咱们一家去庄子上吧”
去了庄子他们好歹是主子,又有她的嫁妆傍身,日子总能过去下,可在这府里,他们彻底被老太爷跟老爷厌恶,只怕连现在残羹冷饭都吃不上,最后一家子都得跟着婆母去了。
女子的话一出,本来一脸悲戚哀怨的男子,眼睛瞬间一亮,对啊,母亲虽然走了,可她嫡妻的身份还在,她的嫁妆理应留给他这个儿子,他带着妻儿离开府里去母亲的嫁妆庄子上过日子就是了,大不了以后永不再回来就是。
一边沉默的少年,也有些意动,自从流言传开,到祖母自缢,他从天之骄子的嫡长孙变成了一个带着原罪的人,不管是兄弟还是家里的下人,对他的态度就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家里了。
躺在床上一直装睡的小姑娘,在听到这话之后,再也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看着说话的女子道“娘,不能去庄子,去了庄子才真是我们一家的绝路”
“澜姐儿醒了,身子有没有好一些,还有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能去庄子,我们是去你祖母的陪嫁庄子,怎么会是绝路”女子见女儿醒来,上前关切的查看。
“总之不能去庄子,爹娘我们要想活命,天下间只有一人可以救我们”周若澜总不能说她们上辈子就是去的庄子,然后家破人亡吧,而他说的这个人,是她在养伤的这几天里唯一破局的办法。
有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老天爷究竟是偏爱她还是厌恶她,一次次的死而复生,可每次重生她面对的都是生死局,上辈子她选错了,代价就是爹死娘疯,大哥夭折,而她同样被利用殆尽之后,被人一箭穿心,死不瞑目。
“谁?”周涛意外,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这些天他可是把身边的至亲好友都想了一个遍,也找了一个遍,可不是避而不见,就是说这事没有转圜余地,毕竟不孝且气死如母的长嫂谁也担待不住,谁来说情都会被牵扯到不孝的罪名上。
“大祖父也就是祖父的亲大哥,既然是祖母气死了大祖母,那我们身为儿孙,回归原籍为祖母赎罪,在大祖母坟前结庐尽孝,不仅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也能让祖父欣然答应,不会拒绝”毕竟他们在赎罪的同时也是在为他挽回名声,又能摆脱他们这一家,他肯定欢喜得能多吃几碗饭。
“可你大祖父会愿意吗?”周涛犹疑的说了一句,从大哥周景安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他们一家有多恨他们,又怎么可能帮他们呢?
“爹现在咱们首先得回西北老家去,才能说大祖父愿不愿的问题,大祖父那边咱们回去了在想办法也不迟”她一定会想办法让大祖父同意,哪怕是跪下求他,她都一定要留在西北老家,与这家人撇得一干二净。
不会再给那些牛鬼蛇神利用加害他们一家的机会。
她只要不去庄子就不会遇到那个人,那个人让她痛彻心扉又恨之入骨的人,她醒来不是没想过报仇,可如今的她谈报仇太遥远,她首先要想办法斩断这里的一切才能杜绝以后的一切利用。
“爹,你去跟祖父说的时候,记得说清楚,咱们家什么都不要,包括祖母的嫁妆”不是她视金钱如粪土,而是祖母的经营手段太厉害,几十年里,当初的嫁妆到现在已经翻了几十倍不止,如此庞大的一笔钱,他们怎么可能任由他们带走。
可爹又是祖母唯一的儿子,继承这一切理所应当,可惜上辈子他们看不到这些人的狠毒与贪婪,送上了一家子的性命时才后知后觉。
“为什么?”这女子的嫁妆就算是休弃,夫家都不能动,有子女的尽数归女子的子女,咱们为什么不要,之前说是去庄子,可婆母的嫁妆就算不马上带走,以后肯定也要拿回来不是,总不能让庶出的几个兄弟得了去吧。
“因为曾祖父不会允许,曾祖母更不会愿意,娘你要不信就出门去看看,看祖母原先的铺子现在都在谁手里,那些银子落在了谁的口袋,当然了这名义上肯定还是祖母的,是爹的,可你们有命拿回来吗,谁会愿意把到手的银子送出去”或许他们现在还没有动杀心,可一旦尝到了甜头,这么多银子谁不动心。
一句有命拿回来吗?
好似当头一棒,将周涛跟陆氏砸了个神魂颤抖,他们之前不就担心在府里活不下去才想着南宫姨娘的提议去庄子上,难怪澜姐儿说去庄子是绝路,只有回老家才有活路因为只要她们还是这家的人,那些人就容不下他们。
周涛在去找他爹之前,还不死心的偷偷出去看了,果真如女儿说的那样,这店铺的掌柜居然换成了姑母的陪房,姑母是祖母的亲闺女,也就是说母亲的嫁妆尽数落在了祖母的手里。
为了保命,周涛决定听女儿的,什么都不要,惊惧之下他没有多想为什么胆小没什么主见的女儿为什么在投缳一次之后,变得大胆精明了,看事情这般透彻深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