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乙木艮山</p>
荀老先生负手而立，只看一眼，阵盘上的四副阵法，便一一消解，了无痕迹。</p>
他径自走出传道阁，沿着太虚门中间的玉石大道，孤身向后山走去。</p>
沿路所有弟子，皆躬身行礼道：</p>
“荀老先生好。”</p>
荀老先生都颔首道：“好。”</p>
到了后山，所有内门长老，乃至真传长老，见了荀老先生，也都躬身行礼道：</p>
“荀老先生好。”</p>
荀老先生只微微点头示意。</p>
回了长老居，荀老先生沏了一杯茶，对门外吩咐道：“你替我去取一份籍贯。”</p>
门外一个道童拱手道：</p>
“是，老祖。”</p>
而后荀老先生就在自己房间里，一杯茶，一卷书，一边看，一边皱眉思索着什么。</p>
长老居空旷，肃静，一无所有。</p>
唯有一桌，一蒲团。</p>
茶味也寡淡而素净。</p>
荀老先生却不觉得有什么。</p>
一炷香后，道童捧着一份籍贯，恭敬递给了荀老先生。</p>
荀老先生颔首接过，浑浊的目光扫了一眼。</p>
“离州，二品通仙城，散修……”</p>
“中下品灵根……”</p>
“竟然是散修，灵根中下……”</p>
荀老先生微觉诧异，随后又微微颔首，“不拘一格纳人才，还算有点长进……”</p>
荀老先生再往下看，就看到了特长一栏，写了“擅长阵法”四个字。</p>
他沉思片刻，点了点头，“的确还行……”</p>
离州子弟，不远万里，到此求学……</p>
“难能可贵啊……”</p>
荀老先生神色略有感慨，目光微凝，不知在考虑什么……</p>
……</p>
墨画在弟子居吃饭，身边坐着不少弟子。</p>
入学一个多月了，墨画长得可爱，说话好听，又一派天真烂漫，所以人缘还不错，跟太乙居的同门弟子，混得也比较熟。</p>
世家弟子，一心修炼，也比较晚熟。</p>
虽然大多数都十七八岁，但涉世不深，没见过世间险恶，也还没到“追名逐利”的时候，所以也都心机不深，讲究同门之谊。</p>
有弟子就对墨画道：</p>
“墨画，你小心点。”</p>
“你摊上大事了……”</p>
“荀老先生很小气的……”</p>
旁边有弟子，做了个“嘘”的动作，“伱想死啊，敢说荀老先生的不是……”</p>
“我在这里说，他总听不到吧……”</p>
“难说……”</p>
“被听到了……又能怎么样……”</p>
“那你接下来的日子，就能切身体会到，阵法的‘博大精深’了……”</p>
“就是，荀老先生会重点照顾你，教你那些很难很难的阵法，你识海枯竭，头发掉光了，都学不会……”</p>
“还有这种好事？！”</p>
“当然……”</p>
弟子说了一半，愣住了，这才发现这些对话中，混进了一条口风不太对的言论……</p>
他默默转头看向墨画，有些不知说什么好。</p>
墨画小声问道：“荀老先生会教很难的阵法么……”</p>
那弟子神情微妙，“墨画，你怎么一副……很期待的样子？”</p>
“没有没有。”墨画连忙摇头。</p>
“胡说，你眼睛都发光了！”</p>
“就是！”</p>
“我眼睛本来就这样！”墨画振振有词道。</p>
“……”</p>
“不过……”有弟子疑惑道，“墨画，你阵法为什么画得这么好？”</p>
墨画腼腆道：“好么？一般般吧……”</p>
有人羡慕嫉妒恨，咬牙道：</p>
“谦虚使人进度，但过度谦虚，会使人挨揍！”</p>
墨画便道：“我就是阵法好了一点，所以才以中下品灵根入学的……”</p>
“中下品？！”</p>
在座的弟子，全都震惊了。</p>
“你是中下品灵根？！”</p>
“怪不得，我说你灵力，怎么这么微弱……”</p>
“血气也有点虚……”</p>
“道基也不扎实……”</p>
“个子也不高……”</p>
墨画不开心了，“差不多得了……”</p>
血气、灵力说说就行了，个子不高，这也是能说的么？</p>
其他弟子纷纷赔笑。</p>
也有人奇怪道：“不对啊，就算阵法学得再好，中下品灵根，也是不能进门的吧……”</p>
“对啊，我家老祖，想将族中一个上下品灵根的嫡系，塞进太虚门，找了许多关系，都没能成……”</p>
“上下品都不行，更何况中下品……”</p>
“中下品，入八大门……”</p>
一群人看墨画的目光，就变得奇怪起来……</p>
过了一会，远处有几个弟子径直走了过来，站到墨画面前，目光炯炯，抱拳道：</p>
“乾州程家，程默，交个朋友！”</p>
“离州司徒家，我叫司徒剑，将来必是九州首屈一指的大剑修，有礼了！”</p>
“乾州文家……”</p>
“艮州……”</p>
……</p>
墨画懵了。</p>
他还以为，他们一堆人气势汹汹过来，是要打架。</p>
结果是来……交个朋友？</p>
什么意思？</p>
墨画没记错的话，自己说的是“中下品”灵根吧，不是“上上品”……</p>
莫非太虚门的灵根排序，是反着来的？</p>
中下品比上上品还好？</p>
墨画很是不解。</p>
远处有弟子窃窃私语，声音虽小，但还是传到了墨画的耳朵里。</p>
“不过中下品灵根，你们去结交什么？”</p>
“你懂什么？”</p>
“他要真的只是中下品，能进得了太虚门的山门？”</p>
“能进太虚门的，哪有那么简单？”</p>
“就是。”</p>
“再说了，他中下品灵根，就能进八大门，不是某些修道才能太逆天，就必然是背景足够深，后台足够硬！”</p>
“是啊……中下品啊……”</p>
“道基又如此浅薄……”</p>
“你想想，这样都能入门……”</p>
“那他这背景，得有多深！他这后台，得有多硬啊！！”</p>
所有弟子一念及此，都对墨画肃然起敬。</p>
“估计是某个大能的私生子，说不定跟太虚门的老祖宗，还有些渊源……”</p>
“若是如此，灵根不会这么差吧……”</p>
“你懂什么，灵根遗传，又不是百分百的，总会有些岔子……”</p>
“爹娘下品灵根，能生出上品灵根的孩子，上品灵根，偶尔也会生出中下品灵根……”</p>
“只不过概率很小罢了……”</p>
“你这么一说，中下品……还真有可能……”</p>
“言之有理……”</p>
墨画神情复杂，一脸无语，强调道：</p>
“我真的只是散修……”</p>
弟子们闻言一怔，纷纷点头，“嗯嗯。”</p>
但又都是一脸看破不说破，“我们心里明白”的神情。</p>
“放心，我们会为你保密的……”</p>
“保证不说出去……”</p>
墨画叹了口气，心中无奈。</p>
又有弟子担心道：</p>
“墨画，虽说你背景……咳……”</p>
那弟子意味深长道，“只是个散修……”</p>
“……但也不能得罪荀老先生哦，荀老先生的资历很老很老，掌门的面子，他都未必会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