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宁没有说话,但某种舒缓的神情已经浮现在他脸上。他知道那接下来的话语一定是属于褒奖的范畴,而他对此已经不自觉的隐含期待。
一抹轻柔的笑意同时自安娜的脸上升起。
「您有一副好心肠哩,大人。」她亲亲热热地赞赏道。
「人都有感情,这是与生俱来的本能,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道德,那是崇高的选择。」
一丝若有所思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神色隐藏在卡列宁的蓝眼睛中。
「只有你是这样认为的,因为你是我的妻子。」
「在我成为你的妻子之前,我就已经是这样认为的。成为你的妻子之后,只是让我更加肯定我对你的看法。」安娜微笑着说道。
「而且不止的。谁说只有我一个人这样认为呢,就算认可你的人再少,现在总是有两个了。」
「别忘了谢廖沙,亲爱的亚力克塞,他可也是‘俄罗斯良心"的一份子呢,」安娜促狭地笑道,「虽然他很快就会长大的,但你永远都不会是令他失望的父亲的。」
卡列宁对此番话没有多作评论,只是唇角翘起了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内心的郁闷之气消散,安娜很快又注意到了一件事。
「你的手指好像在蜕皮。什么时候发生的?」安娜皱眉问道,双手捧着对方的右手查看。
卡列宁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大概是昨天开始的。」
「会疼吗?」
「不会。」
「会痒吗?」
「不会。」
安娜又摸了摸卡列宁的整只手,没有汗渍,非常干燥。
「你可能洗手太勤了。」她抿抿嘴说,「先涂点护手的东西试试,如果继续糟糕的话,我想你得看下医生。」
「不是什么大问题,安娜。」
「也许吧,但先试试?」安娜眨眨眼睛问道,而卡列宁总是无法拒绝她这种眼神。
「好吧。」
这下轮到安娜牵着对方的手走进卧室了。
她从那张白蜡木做的梳妆台中拿出一个金嵌钻石花叶拉丝纹圆形粉盒,里面是家庭医生做的膏状物,和护手霜有点像,味道淡雅,倒是不难闻。
安娜把卡列宁拉到窗前,避免蜡烛的味道影响膏体的味道。
而且夏夜的月光总是很好,能够照亮不少地方。
她从盒子中用右手的无名指挖了点膏状物,然后说:「伸手。」
卡列宁依言摊开右手。
「两只手。」安娜亲昵的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对方,「得预防。」
等卡列宁摊开两手后,安娜又小声说道:「毕竟是那么好看的一双手,可得保护好。」
这话语使得卡列宁微微发窘,但好在安娜没再抬头看他。
待安娜为他涂抹手指的时候,他也垂眸看了下自己的手,但不一会儿,却被另一双小手吸引了视线。
那白皙的小手在他手指上逡巡,尖尖的指头有的时候弯曲着,有的时候摊开,指腹是最为绵软的地方,像被猫的肉垫摩擦着,而手的主人却毫无知觉。
「手背上也抹点吧。」
「好。」
手被轻轻地翻转,面前的身影离开一下,然后又低着头为他涂抹手背上干燥的地方。
涂完之后还摆弄了一下。
「好了,多好看的一双手呀。」
灰色的眸子看向他,亮亮的,眼角的弧度总是那么柔和可亲。
「你该睡觉了。」卡列宁放柔了嗓音说道。
「你呢?」
「还有一些草案,还得晚一点。」
「好吧。」
卡列宁走了几步看到安娜还没离开。
「怎么还不去睡?」
安娜眨眨眼睛,对方却不为所动。
她笑了一下,双手背在身后小步走过来,贴近他的胸膛再轻轻抬头。
「嘿,亚力克塞,你忘了件事。」
「什么?」卡列宁疑惑地微微皱眉。
「这个。」
安娜吻了吻对方的嘴角,双眼里像是装了一片包裹着卡列宁的蓝色星空。
「晚安吻。」
她微微笑着,嘴角翘起,嗓音甜甜。
「以后要记得。」
这之后,留下的人不自觉地又垂眸看了看不再干燥的双手,然后露出一个轻轻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