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局为重！</p>

郑良哲第一次从心底升起深深的无力之感，他跌坐在凳子上仿佛被抽空了全身力气。</p>

女儿能于乱世之中走上正确道路，郑良哲心中甚慰。</p>

可今日却得此噩耗。</p>

他参加工作以来历尽千辛万苦，所经历凶险之事不知几何，眼看同志、战友死在眼前次数多到难以想象。</p>

只是当这个人换成郑可安后，郑良哲必须承认感受是截然不同的。</p>

同志、战友遭难他悲痛且充满恨意，当郑可安走到这一步时，郑良哲更多的是无力。</p>

悲从中来！</p>

亲疏有别这句话是事实。</p>

郑可安见父亲如此同样心中痛苦，还未能尽孝便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可国家已然到了生死存亡之关键时刻，她难忠孝两全。</p>

“爹，这一世是女儿不孝，来世再报答您的养育之恩。”</p>

“真就再无其他办法？”</p>

“日本人此番心意已决，连自己人尚且杀掉，又岂会让我独活。</p>

撤离也没有机会且牵扯重大，唯有一死方能平息，还望爹爹成全。”</p>

看到女儿能从容赴死，若是往常郑良哲怎么也要说一句佩服，但此时此刻唯有钻心之痛，让其宛若刀搅。</p>

“要不要再试一试？”郑良哲不死心的问道。</p>

郑可安露出微笑摇头，示意郑良哲不必再挣扎。</p>

“究竟发生何事，说给我听。”</p>

“爹，请让我保护组织的秘密，这是纪律。”郑可安不想说有关组织的事情，毕竟是没有意义的。</p>

事到如今郑良哲亦是想要坦白身份，他总不能让女儿临死之前，都还认为自己父亲是汉奸吧。</p>

至于身份暴露是否会带来危险，面对女儿生死存亡，郑良哲选择不专业一次。</p>

“我是……”</p>

就在郑良哲要开口之际，郑可安却突然伸手打断其话语道：“爹，您的身份不用告诉我，您也应该保守您所在组织的秘密，我不希望因为我，让爹犯错误。”</p>

“你？”郑良哲有些吃惊的看着郑可安。</p>

“我的爹爹又岂会真的心甘情愿做汉奸？”</p>

其实从郑良哲之前猜到郑可安的身份后，却没有任何动作，甚至都没有强硬逼迫她离开冰城。</p>

那时她就已经隐隐猜到郑良哲的身份。</p>

但今夜她不想得知。</p>

她希望父女二人都可以成为一名专业的情报工作者，哪怕是任何情况下，都不要透露各自组织的秘密。</p>

这是他们之间最高的荣誉。</p>

郑良哲再也忍不住老泪纵横，哪怕是征战沙场多年，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摸爬滚打，他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样狼狈。</p>

郑可安心疼的上前给了郑良哲一个拥抱，轻声说道：“爹，战斗下去，我相信我们一定会胜利的。”</p>

“一定！”</p>

父女二人无声的流出眼泪。</p>

郑可安面对死亡哪怕表现的再过坦然，可想到亲人又岂能毫无牵挂，泪水滴落在郑良哲脖子间。</p>

感受到这一抹温热，郑良哲的情绪更加难以自控。</p>

情报工作人员没有失态的资格。</p>

但这一刻请不要再去苛责的要求他们。</p>

……</p>

……</p>

郑可安在家中住了一晚，第二日起床与郑良哲一同吃饭，两人神色如常。</p>

等吃过饭送郑可安离开时，郑良哲眼神之中满是不舍。</p>

郑可安又何尝不是。</p>

但这一刻她必须狠心离开，她知道父亲也有抗日救国之事业，更加不能受她的影响。</p>

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是他们的宿命。</p>

望着郑可安远去的背影，郑良哲知道或许已是永别。</p>

他心中不停的质问自己，若是当时强行让郑可安离开冰城，会不会没有今日的局面。</p>

可他同样很清楚。</p>

能选择牺牲自己保全大局之人，又岂会听从他的安排离开冰城。</p>

郑良哲将人生中最悲痛的感情隐藏，开始自己今日的工作，这就是他们的情报工作。</p>

伟大！</p>

却也可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