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灵军大获全胜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灵丘,刚开始,有的堡主未曾相信,他们觉得这是建奴的计策,想要引他们上钩,可是,邻近的乡堡不断来人通秉,这时候,所有人才逐渐明白,原来明军真的胜了,建奴退军了!
大喜过后,人马开始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都离不开王腾,离不开他的广灵军!
于是乎,前往王家堡的车队络绎不绝,劫后余生的各家堡主很是大方,他们送出珍藏的美酒,送出肥妹的猪羊,只为了感谢王腾的救命之恩。
广灵军在王家堡待了数日,伤员得到了妥善的救治。
崇祯九年二月初十,天气依旧寒冷无比。
凛冽的西北风呼啸而来,咆哮而去。
王腾披着大纛站在第一位,周遇吉、黄虎立在其后,一行人在寒风中似乎等了很久。
前几日,王朴已经带着兵马回返大同了,若不是广灵军伤亡惨重,王腾也踏上了归程,不过,幸亏他走的晚,否则的话他可就错过了一个人:前往寿阳镇压流寇的卢象升回来了。
大胜之后,王腾依旧保持了这份谦卑,卢象升见状很是欣慰,胜不骄败不馁,如此方为常胜之将!
不过,随行的另外一个人就不是那么高兴了,他对王腾抱有极深的成见,因而,第一眼发现王腾之后,他的感觉不是惊喜,而是疑惧。
此人是谁?
大明副将马科是也!
寿阳城陨落之后,马科无处可去,只能在城外盘桓不去,伺机夺城,后来,卢象升去而复还,助他夺了城池,马科便彻底解脱了。
败军之将不足言勇,这一次,马科是要听候朝廷发落的。
马科、王腾,一个是打了败仗的人,一个是打了胜仗的人。
马科虽与王腾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对方貌似恭谨,实则奸诈,否则的话也不会将寿阳城这个烂摊子交给他。
现如今,见到王腾虚伪的笑脸,马科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其中有诈!
在王腾手中,马科吃了太多亏了。
像这样一个实力不凡,偏偏又颇为自傲的人物竟然能够侯在门外,若说他无欲无求,只是出于礼貌的话,马科是决然不肯相信的。
不过,马科怎么想不作数,重要的是卢象升怎么想!
王腾这么会做人,卢象升自然是欣慰的,隔着十多步,他就笑道:“哈哈,惟忠等了多久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在府里等候就可以了,广灵军可是大功臣,你也是我宣大的功臣”。
王腾笑道:“大人过谦了,建奴退军实乃侥幸,若非大同总兵官王朴及时来援,仅靠广灵军一部人马,只怕早已经全军覆没了”。
卢象升已经见到了战报,他对王腾、王朴的知情知趣很是欣慰,一百具建奴的尸首虽然不多,却可以堵住悠悠之口……
“王朴呢?”
“王总兵已经回程了”
卢象升又道:“也罢,既然如此,咱们入城详谈”。
王腾自然没有异议,“恭敬不如从命!”
这话说的,好像王腾已经成了卢象升的心腹似的。
卢象升颇为赞许,心道“孺子可教也”。
马科却不这么想,这话听着好听,可越琢磨越不是个味儿,广灵军打了胜仗就了不起吗?谁也没闲着呀!
有的人,一旦有的先入为主的观念,几乎很难发生彻底的改变。
马科出身将门,成年以来官路亨通,从未有过大的挫折,如果不是遇到王腾,说不定他早升官了,又哪会沦落的今日?
说话间众人就入了军堡,黑脸长须的黄虎在一群人中间显得格外引人瞩目,古人向来有以貌取人的传统,像黄虎这般身材魁梧,面黑如碳,目露精光的人物,一看就非等闲。
马科目光闪烁,略有沉思,卢象升麾下亲将陈平摩挲着自己的面颊,大喜道:“他娘的,终于看到一个跟我一般黑的家伙了”。
王腾听罢哑然失笑,这陈平倒是真性情,值得结交一番。
豪格退兵,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大喜事,卢象升心情很好,他把双方的将领都各自介绍了一番,最后说道:“诸位都是我大明的栋梁之才,这一次,若没有你们,灵丘必不可保,我卢象升一定会如实上奏朝廷,详述你们的功绩”。
王腾谦让不已,倒是马科心生妒意,他依旧对王腾的计谋耿耿于怀……
晚餐很是丰富,酒肉都有,王腾这边参加宴会的有周遇吉、黄虎、马武,卢象升那边则有马科、陈平等人。
有酒宴,自然要有歌舞助兴。
在壮怀激烈的《大风歌》伴奏下,舞女们长袖善舞,扭腰,折袖,见惯了现代舞风的王腾还从未见过如此别开生面的舞蹈,一时之间,竟然微微有些失神。
卢象升心中暗笑,英雄难过美人关,这时候的王腾显得更真实些。
不过这倒也好,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有,说明这王腾容易驾驭。
卢象升熟通儒术,自然知道一个桀骜不驯的属下远比一个嚣张跋扈的敌人要来得危险。
大明不缺武将,王腾虽然有才,却也不能坏了规矩,倘若他不知进退,卢象升绝不会养虎为患。
罢黜一个人远比提拔一个人来得容易。
王腾自然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对极了卢象升的脾性。
舞姬长袖作舞,舞袖凌空飘逸,如行云流水,曼妙灵动,姿态优美。
乐声激越昂扬,少女们身轻若燕,腰若无骨,活力四射。
卢象升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轻易失态,而淡于女色的陈平与周遇吉更不会让人看笑话。
整个厅内,似乎只有王腾一人略微失神。
宋献策没想到大事不慌,小事不乱的王腾,竟然也有走神失态的时候,他急忙干咳一声,试图提醒王腾。
古香古色的舞姬,韵味十足的钟乐声,王腾感觉自己跨越了千年,他好像正置身于电影院中,屏幕上,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在急剧的变幻。
莫名的思绪在胸中酝酿着,是对过去的想念?亦或是单纯的不舍?
忽而,一声干咳声将王腾彻底惊醒,他晃了晃脑袋,定睛一望,原来眼前并不是什么电影院,而是在堡中的府邸。
主位上,卢象升似笑非笑,察觉到李贤清醒之后,他举起酒杯,道:“来,让我们满饮此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