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千秋已经回到红梅峰好些日子了,她每日去红梅峰苦苦哀求,可他真如传言那般古怪,始终不肯现身,她想上山去,就被他的徒弟拦在了山脚,根本不给她机会。
每次单子隐难受的时候,她都多么想代他难受,她恨自己太过没用,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到。
还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如今她们身上能当的东西都已经当得差不多了,可是求医的事却一直没有进展,再这样拖下去,他们就快要没米下锅了。
这些情况,云揽月虽然没有说,但单子隐也是知道的。
次日,单子隐递给她一块玉佩,“去当了吧。”
云揽月盯着那玉佩使劲儿摇头,“不,不可以,这玉佩对您很重要,绝对不能当的。”
单子隐唇角微动,牵开一抹苦涩的笑意。
“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对我很重要了,如果人连活着都困难,又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去吧,当了在村里的酒坊里买两坛子酒,我酒瘾犯了。”
“子隐哥哥,你身体不好,不要喝酒吧?”云揽月小意劝他。
单子隐凝视了她一会儿,黯然地别开眼,轻轻一叹。
“你可以不去的,如今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没有权力命令谁,你也可以不用服从我,说到底,我现在就是废人一个。”
这话说得严重,吓得云揽月赶紧接过玉佩,“我去,我去!”
临走时,她在那块破了一角的铜镜前戴好了那张人皮面具。
但凡是要出门,她都必然会戴上人皮面具,以免她的脸引起旁人的侧目。
去集市一个来回得走大半天,取了酒回来时,已经快天黑了。
刚走进院子里,便闻到了一阵肉香。
云揽月已经有很久都没有闻到过这种味道了,突然间肉香入鼻,五脏庙都开始闹腾了。
她加快脚步朝着炊烟袅袅的厨房走去,脚步却顿在了门口。
透过薄烟弥漫,云揽月怔怔地望着那坐在灶头前,正往灶里添着柴火的人。
他从前英姿风华,尊贵无双,受万人景仰。在她的眼里,他从来都是最优秀,最耀眼的。他从来十指不染阳春水,可是此刻,他挽起半截衣袖,拿起柴块儿往灶里送。
云揽月甚至觉得,他此刻像一个夜幕降临时烧热了锅灶等待女人回家的普通男人。
她抱着酒坛子看呆了,看得眼眶有些发热。
单子隐被灶里突然钻出的一阵烟呛得直咳嗽,就站了起来,准备去揭锅盖。云揽月的“小心”二字还没出口,便见他刚触到锅盖的手飞快地缩了回来。
云揽月赶紧放下酒坛子,跑了过去,握住他的手,紧张地问,“有没有烫到?”
单子隐轻轻摇头,那丧气的表情像是觉得自己很没用。
云揽月将他推到一边,“我来吧。”
她手里包着一张帕子,捏着锅盖鼻子将锅盖揭开,顿时一股热气迎面扑来。
“哇,好香啊!子隐哥哥,是鸡啊。”
“今天我在院子后面发现了一只野鸡。”
云揽月回过头来,满脸崇拜地看着他。
“子隐哥哥,你好厉害啊,不仅抓到了野鸡,还能炖得这么香。我从来不知道子隐哥哥你的厨艺这么棒,我闻着这味儿,口水都要掉出来了。”
她故意夸张的语气让单子隐有些尴尬。
他从不会下厨,云揽月刚开始也是不会的,可他们总要吃饭,被一群下人们伺候着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好多不会的东西都得学起来。
这些日子,单子隐偶尔看云揽月下厨,也了解了大致步骤,今日炖这一回鸡汤,他是很忐忑的,很怕做得难吃。
从前身居高位,处理过很多的大事,他都没像这样忐忑过。
云揽月兴奋地拿着筷子尝了尝味道,单子隐仔细地盯着她的表情。
尝过之后,云揽月的眼睛微滞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笑容。
“我觉得呢,吃鸡要喝汤,有必要熬上一大锅汤,嗯,就是这样。”
说着,她掺了两大瓢水进锅里。
而单子隐也是明白了,想必是咸得下不了口。
当鸡汤终于端一了桌,云揽月将酒坛子抱过来。他们刚刚落坐,还没来得及开动,便听见院子外面传来了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