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七夕觉得自己眼睛花了,耳朵也出故障了,脑子也不太好使了,为什么她好像看到他笑了?为什么她觉得他的语气不那么冷了?为什么他的话她听不懂了?
愣了好大一会儿,她明白过来了,敢情刚才她的歌声他全都听见了。
咳咳!
“我以一个大夫的专业告诉你,大热天吃羊肉,是一定会上火的。”
单连城半眯着眸子,神态有一种她从没有见过的放松,仿佛是在这一刻,他彻底接受了必须要在这船上老实呆着的现实。
视线在几道上游移了一下,最后手中的筷子伸向了那盘素炒茄子,刚夹了一块,突听云七夕叫道,“等一下。”
他的手顿在空中,狐疑地朝她看过来。
云七夕咬着筷子尖,眸子狡黠地眯了眯,笑呵呵地道,“你就这么放心吃我做的东西?不怕有毒啊?要知道,本姑娘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她斜斜地看他,说到自个儿不是什么好人时,笑眼里还颇有几分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得意。一双脚在桌子底下翘着二郎腿,有一下没一下地晃悠着。
谁知话音落下,单连城已经将一块茄子送进了嘴里,嘴唇甚是优雅地蠕动着,细嚼慢咽了一阵,才眯着眼淡淡道,“量你没吃豹子胆。”
呵,还真是把她吃得透透的。
之前,她真的有想要咸死他或者辣死他的冲动。不过,那只是一种冲动,当她冷静下来,她便觉得这手段太不上档次,只能用来对付小人,不能用来对付如单连城这般养眼的男人。
“嘿嘿,自然是没那熊心豹子胆,开个玩笑而已。”
看单连城一块一块,细嚼慢咽,像是在细细品味的样子,云七夕颇有些兴致地瞅着他。
她自个儿的厨艺她自个儿最清楚,绝对谈不上好吃,长这么大,她大把的时间都花在研究中医学和考古学上了,对吃的从来不讲究,有得吃,能吃饱,就很好。
“怎么样?我辛辛苦苦做了这么大半天,你好歹给个评价?”
单连城放下筷子,缓缓咽下嘴里的一口,瞅着她笑嘻嘻望着他的样子,淡淡道,“爷吃过比这更难吃的东西。”
把这话在脑海里打了几转,明白过来之后,云七夕不仅不恼,反而笑得越发明媚了些,拿筷子尖敲了两下饭碗,笑看向他。
“我跟你说,我不怕被损,难吃你直说,不必考虑到我的心理承受能力,说得这般婉转。我的心理强大得超乎你的想像。”
单连城盯着她,凉凉道,“你的嘴里,很多问题都容易超乎想像。”
云七夕“嗤”一声笑了,同时也想起来了,不久前,她也如此这般地说过,自己做的饭菜难吃的程度超乎想像。
“别介意,口头禅。”她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也就是这么一来二去的两句,云七夕好像觉得与眼前这位尊贵风华的爷的距离近了些。以前,他在她的心目中,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冷,这会儿猛然发觉,原来他也是可以正常交流的嘛。
云七夕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亮晶晶地闪着小兴奋。
“这一顿虽然菜式简单,但环境优美啊,江面之上,月光如水,江风温柔,此情此景,怎么能没有小酒呢?我去找找。”
说完,她已经迫不及待地从凳子上跳起来,跑到了舱下去。
不多时,听见她兴奋的声音传来,“还真的有酒啊,哈哈!”
不一会儿,她抱着一个酒坛子上来了。重重往桌子上一放,笑嘻嘻地看着单连城。
“有酒有菜有月光,还有一个大美女,万事俱备了,你以后回去了,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你娘,简直想得太周到了有木有?”
看了眼桌上的酒坛,单连城的眸子慵懒的眯了眯,朝云七夕看了一眼,那眼神,像是她终于做了一件符合他心意的事情似的。
大掌伸过来,云七夕却按住,笑嘻嘻地又有些期待地道,“咱们转移阵地吧,外面大好的月光,怎好辜负呢?”
最后,也未等这位慢半拍的爷点头,云七夕就七手八脚地将所有的酒菜都搬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盘腿坐下,感受着江面的凉风轻轻吹来,云七夕此刻的心情简直好极了。
“抬头赏月,低头饮酒,这日子才叫快活。李白说,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咱们比他可好多了,咱们好歹两个人,举杯还可以碰上一碰,不至于举杯邀明月那么地孤独无奈。”
以为单连城身份尊贵,一定会排斥这么没形象的吃喝方式。没想到他竟没什么顾虑地就在云七夕的对面坐下了。
看着他盘坐而坐,云七夕觉得,他好像是天神突然从神坛走了下来,亲民了不少。
云七夕抱着酒坛子,倒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推到单连城的面前,自己执起酒杯,朝他举起,学着男人之间喝酒的那种豪爽,“来,唯月光和娘心不可辜负,咱先干一杯。”
她此刻心情畅快,当然想不到,自己亲手做的晚饭,也会是一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