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况且正处于玄想状态,陈慕沙的一句话触碰了他内心深处的隐秘,让他一下子陷入其中不能自拔。
虽然看到石榴、丝丝和秋香等人面对着他,却恍如隔着一层薄纱。
他此时已经忘了石榴在跟他赌气,也没和丝丝等人话家常,坐了片刻,忽然起身,一言不发,走了。
石榴气得肺都要炸开了,浑身打颤,指着况且的背影发狠道:“你们看看,他眼里还有我这个人吗?!你们总是帮着他说话,现在看明白没有,他眼里也没有你们!”
秋香却担忧道:“况且这是怎么了,我觉得他状态不对劲啊,好像是着魔了,别是来的时候冲着啥了吧?”
丝丝也看出来况且的状态明显就是中邪了,急忙打发一个丫环出去告诉外面的家人,派一个人跟着况且,送他回家。
“不知道老夫子都跟他说什么了,把他弄成这样。”丝丝满腹疑虑,说着却又忍不住想笑。
“老爷子也是的,天天打坐参禅的,没事就对着那些公案话头研究个没完,把自己弄得痴痴呆呆的,这又祸害一个。”
石榴经丝丝这一说,才反应过来,况且不是眼里没有他们,而是被老爷子弄得中邪了。这种状态她很熟悉,陈慕沙经常就处于这种状态中。
“要是老夫子给弄的,况且不会突然一下子开悟,真的出家当和尚去吧?这种事可是不好说啊。”秋香担忧起来。
“应该不会,况且不会喜欢和尚的生活,清规戒律太多了,他喜欢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丝丝道。
“管他呢,出家就出家。”石榴发狠道,嘴上虽狠,心里却已经发虚了。
况且并没察觉到后面跟着云家的人,他出了门,雇顶轿子就回了家,进家门后,跟萧妮儿也是那种状态,看上去倒也正常,可是给人的感觉好像他在发着高烧,说出的话有些飘呼呼的。
“你怎么了,发烧了?”萧妮儿摸摸他的额头,入手温凉。
“你这是中了什么邪了?”萧妮儿吓得都要哭了,她不像石榴、丝丝等人知道这是陈慕沙给的杰作,还以为他在路上出了意外。
况且猛然醒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身在家中了,他摸摸脑袋,证明不是在做梦,然后才问道:“我怎么回来的,我记得是在老师书房里的啊?”
“你……”萧妮儿真是吓得不轻,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别急,我没事,就是老师给我出了个话头,我正参悟着呢,然后好像石榴丝丝他们去看我,然后我……我怎么就回来了?”
他这才想明白自己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你参什么滑头?滑头有什么可参的?”萧妮儿不明白。
“不是滑头,是话头,这个你不懂。不好,我走时连道别都没有,这可得罪石榴惨了,还有,她们一定替我担心了,你赶紧去一趟,告诉她们我好了,没事了。”
况且想到自己刚才的状态,也是不解,对周遭事物也能看到、听到,就是隔着一层膜,很像是轻度醉酒后麻痹的状态。
萧妮儿看了他一会,确认他真的彻底醒过来了,这才出门坐马车去了石榴那里。
石榴等人已经听云家的家人说了况且安然到家,却还是不放心,正议论着,萧妮儿进来了,她们听萧妮儿说了况且回家后的情形,忍不住大笑了一场。
“阿弥陀佛,他醒过来就好了。况且要真是一时想不开出家当和尚,有人可就真的要发疯了。”秋香双手合十道。
她见石榴要反驳,急忙补上一句:“我说的是妮儿,别激动。”
几人看着石榴,笑了起来。
况且在家里也是暗自好笑,他并不喜欢参话头、研究公案,那些禅学理念太玄乎,他看一些理学书籍,也是喜欢书里的哲理,在现实中能派上用场。所以他也纳闷怎么会因一句话陷入参悟的状态中。
难道我天生近道?他心里很臭美地想到这一点,却马上否决了。他这种天性烂漫的人跟道相隔太远了,不是天生近道,而是天生排斥道。
道需要收束身心,最后化万物为一,这才是最起码的一步,也是能从哲理中得到的结论。所谓天得一以清,人得一以宁。
据说“得一”只是初步迈进道的门槛,门里面有什么,没人知道。都说是无,是零,也就是道的真身,可惜见到的人说不出来,没见到的人自然更无从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