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暗中商议后,陈应良和徐敏廉联了次手,利用杨玄挺兄弟这件事很是捞了一笔好处,首先就是毫无廉耻的联名上表,宣称说自己发现杨玄感余党在淮阳郡境内死灰复燃,只是碍于国法,没敢在取得淮阳郡太守赵陀同意的情况下越郡剿杀,又怕走露风声打草惊蛇,故而巧设迷局,引诱杨玄感余党来降,其中徐敏廉舍身而出,骗得杨玄挺信任,将他诱离队伍斩首于阵,陈应良则率军出击,大破杨逆余孽,只是事前不知杨积善与李密二贼也在贼军之中,故而未能使二贼就擒。
厚颜无耻的把瞎猫碰上死耗子变成了精忠报国,徐敏廉和陈应良又派人联络淮阳太守赵陀,向他知会战情,要求他协助捉拿杨积善和李密,又让使者出使奏章抄本,口头询问赵陀是否需要加上一笔,说是赵陀也帮助谯郡诱杀杨玄挺有功?然后又代表陈应良提出请求,说是谯郡军队这次剿灭起源于淮阳郡的杨逆余孽,虽然军队没有出境作战,但是军队调动间还是耗费了大把钱粮,所以恳求赵陀能够帮着解决一些。
赵陀当然明白徐敏廉和陈应良这是在联手敲竹杠,可是赵陀连拒绝被敲竹杠的勇气都没有了,因为杨玄挺兄弟和李密可是在他治下境内死灰复燃的,直到谯郡军队干掉杨玄挺,赵陀都还不知道陈应伤就是杨玄挺,赵陀如果不赶紧在这件事上分点功劳,被狗熊脾气的隋炀帝知道他如此无能和疏忽大意,分分钟就有可能叫他人头落地!
所以原本还有些想赖帐的赵陀也没办法了,只能是含着眼泪拿出大把钱粮答谢谯郡军队的剿贼之功,又单独给徐敏廉和陈应良送上厚礼,恳求这两个吸血鬼在奏章上加上一笔自己也知情,也帮着谯郡诱捕了杨玄挺,末了还得对徐敏廉和陈应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最后,徐敏廉和陈应良自然少不得把杨玄挺的脑袋精心包装,连同改动过的奏章一起,用快马送往诼郡献给正在那里的隋炀帝,向他请赏邀功,又顺便打听一下三征高句丽的战况,看看隋炀帝是否有可能继续作死,更加扩大战事规模,诱发更加大规模的民变。
安排了使者北上后,陈应良在谯郡西部逗留了一段时间,仔细巡视了一下谯郡西部诸县的情况,结果让陈应良触目惊心的是,即便是在刚刚收获了冬小麦后,谯郡西部的周边仍然是流民遍野,饥民成千上万,并且不断流入钱粮情况较好的谯郡境内,谯郡西部诸县的差役乡勇也是防不胜防,拦不胜拦,根本无法阻止这些随时也可能变成起义军的流民饥民流窜入境。
没有天灾,还刚收获了冬麦,周边竟然还有这么多饥民流民,病根子是什么陈应良当然清楚,但是又无力解决,也只能是建议徐敏廉再次扩编乡勇队伍,由自己安排将领训练成军,驻扎在城父、谷阳和谯县等要害位置,随时预防万一。而徐敏廉经过反复考虑后,虽然也咬牙同意了陈应良的建议,却还是忍不住在私下里向陈应良问道:“陈通守,这么做还不是只治标、不治本,何时是个头啊?”
“徐太守,本源是什么,你我都知道,可你敢去治吗?”陈应良苦笑反问,徐敏廉语塞,也只能是与陈应良对视苦笑,各喝一杯闷酒了事。、
原本陈应良还在考虑是否发起一次正式的越郡作战,率领军队闪电南下,突袭已经确定了位置的汝阴大贼头房宪伯,但尚未下定决心,留守永城的长孙无忌和董由等人就已经送来了消息,说是彭城留守董纯在昌虑大破彭城义军张大虎部,虽然阵斩了张大虎首级,可是张大虎的副手宗世模却率领残部南下逃窜,有一定可能流窜到永城附近。老窝受到威胁的陈应良不敢怠慢,赶紧率领军队回师永城,同时军队还没出发班师,陈应良就已经先下令让董由和长孙无忌安排人手,盯住永城正北的芒砀山一带,预防万一。
陈应良的这道命令一度让永城方面有些摸不着头脑,身份还只是陈应良幕僚的长孙无忌则指点迷津,说芒砀山和鱼山一带山高林密,地形复杂,是土匪强盗的天然巢穴,距离昌虑战场又比较近,张大虎的残部在走投无路之下,很可能就跑到这一带藏身,如果不早做提防,一旦让张大虎残部在这些地方站稳脚步,再想剿灭就是千难万难了。永城令董由这才恍然大悟,赶紧安排专人监视芒砀山一带不提。
长孙无忌的乌鸦嘴再一次应验,当陈应良回军到了永城两天后,董由派到芒砀山的眼线果然发现了宗世模队伍的踪迹,数量还有四千多人,陈应良得报不敢怠慢,赶紧亲率军队北征,在事先布置的眼线帮助下,迅速找到了宗世模队伍的所在位置,并且立即发起进攻,原本还打算在这里长期驻扎的宗世模猝不及防,又几百里地的流窜而来人困马乏,粮草不继,被陈应良轻而易举的击破,宗世模死于乱军中,余部则又逃出了芒砀山山区,逃向了梁郡北部流窜。
这一次,陈应良没有下令招降了,因为随着军队规模的越来越打,仅仅只有七个县谯郡钱粮情况再好,也开始有些难以为继了,同时还得为隋炀帝三征高句丽供应钱粮军需,陈应良即便身为谯郡的太上太守,也不得不考虑一下谯郡所能承受的军队规模,所以陈应良这次没再下令高喊投降不杀口号,仅仅只是命令军队不得滥杀俘虏,但即便如此,仍然还是有近千名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贼兵放下武器主动投降。
处理这些俘虏时,陈应良流了眼泪,从中挑选出了百来名青壮补充军队后,余下的俘虏被陈应良下令全部驱逐回他们的家乡彭城郡,而且还只发给他们每人两个馒头当做干粮,无数蓬头垢面的俘虏跪在谯郡军队面前哭喊,哀求加入谯郡队伍,或者留在钱粮情况比较好的谯郡谋生,许多人还磕头出血,陈应良却只能眼角挂着泪花,神情冷漠的断然拒绝,并且命令军队砍杀拒绝遣返的俘虏,杀了好几十人才把这些哭喊震天的百姓赶回彭城,把他们交给彭城的萧县乡勇队伍处置。
当然,陈应良也不是没有其他办法处理这些俘虏,磨磨蹭蹭来接收这些俘虏的彭城队伍也没少在背后大骂陈应良多事,甚至就连刚洗白了身份不久的得力助手阚稜,也小心翼翼的对陈应良说道:“通守,这些人回彭城去,就算不被活埋,或者不被饿死,也迟早是要重新……,重新起来的,与其将来再浪费力气,不如现在……,就把他们解决了!”
陈应良板着脸不说话,许久后才轻叹道:“我下不了这个狠心,给他们一个机会吧,希望他们能改过自新,也希望他们能找到活路。”阚稜默然无语,既觉得陈应良有些妇人之仁,也感动于陈应良的善良。
做为一个被人道主义洗脑的现代人,陈应良当然无法狠下心来屠杀同为汉人的战俘——异族的例外,但心地善良的陈应良却又低估了乱世中的人心险恶,得知陈应良将战俘遣反回彭城后,彭城留守董纯也一度大骂陈应良的虚伪多事,不肯直接解决俘虏还给自己找麻烦,然而转念一想后,正为境内变民义军层出不穷而焦头烂额的董纯又马上大喜过望了,立即派人飞马传令,让萧县县令立即释放所有陈应良移交的战俘,不给一枚钱一粒米,让他们自寻出路!
董纯的阴招收到了让他满意的效果,那些战俘被释放后,既没有家可以回,也没有粮食可以吃,为了活命就只有继续造反当贼,一部分重新凝聚成团,继续当匪为盗,一部分则三五成群,各自加入彭城南部多如牛毛的变民军队伍,结果这么一来,谯郡方面善待俘虏和不杀战俘的美名,也迅速在大大小小的变民军队伍中传开。而与此同时,董纯又咬着牙齿在兵力十分紧张的主力队伍中分出了一千人,让副手率领南下扫荡群寇,还暗中交代俘虏一个不留,全部处死!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陈应良撒出去的善心种子终于结出了恶果,一边是如狼似虎、所过之处鸡犬不留的彭城隋军,一边是不乱杀人还多少给两个馒头的谯郡军队,不能打却能跑的乱民队伍当然知道如何选择,几乎是不约而同的涌向西面谯郡逃命,陈应良匆忙派军阻拦,却也是拦不胜拦,防不胜防,大队小股的乱民队伍还是不断涌入谯郡,通济渠以东的谯郡各村各乡治安陡然恶化,守备较为空虚的临涣一带更是乱民成灾,逼得临涣县令张致远被迫全城戒严,连派信使向陈应良求援。
更让陈应良欲哭无泪的是,这些乱民队伍还吃透了他心地善良的弱点,有机会就往谯郡腹地流窜,被谯郡军队拦住就跑,跑不过就跪地投降,痛哭流涕的企求活命,谯郡军队又因为陈应良的严令不敢滥杀无辜,只能是收缴了他们的破烂武器,给一两个馒头打发他们返回彭城,结果这么做却是适得其反,不仅没有威吓邻郡变民,还反过来引诱了更多的乱民队伍西进,很多乱民队伍还是白天刚离开谯郡,晚上又潜了回来,让谯郡军队白白的忙死累活。
如此折腾了大半个月,实在抗不住来自外外的压力,还有部下帮凶的愤怒抗议,陈应良也没了办法,只能是一边往临涣增兵,组织乡勇保护地方,允许各村乡勇义卒处死不法乱民,一边下令军队不收俘虏,发现乱民队伍立即砍杀驱逐,即便跪地投降也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