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噔。
李纯闻言,心头一跳。
“这…”
剪除宦权,这一点对于他来说,倒是问题不大。
从刚才太监陈弘志的身上,李纯也终于是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这几年信任阉宦,就是一头蠢猪,俨然是走先帝们的老路。
这群没鸟的,就该去扫厕所!
宪宗一朝,皇权始终在手。
只要李纯愿意,一道圣旨之下,随时都可以剥去宦官手中兵权。
但是废黜节度使。
这个难度就有点太大了。
虽然自从李纯继位之后,一直在致力于削各地藩镇,提升朝廷皇权,先是发兵收复三川,平定刘辟,后腰斩李琦,收复浙西,再就是继而平定淮西、平定李师道,中唐就此达到了权力巅峰,朝廷再不是象征性的朝廷,而是拥有了极大的实权。
就连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节度使,在朝廷莫大天威笼罩之下,都主动选择了归诚朝廷,表示愿意听从朝廷调遣。
然而。
这些看起来很是风光,但实际上都是治标不治本。
不管是被朝廷平定后新委任的节度使,还是向朝廷表诚的节度使,他们依旧是拥有着当地军、政、财三权,绝对的一手抓。
只要这三权在手,哪一天朝廷势弱,说反就反,随时能够割据一方。
唯一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连根拔起、一劳永逸,再怎么换节度使都没用,只有直接废掉节度使的政、财二权,同时收归节度使对军队的调度权。
让节度使这个位置再不能一手抓,那才能真正根治藩镇之患。
“仙师,非李纯不想,而是不能。”
李纯这会的药劲似乎是被惊吓的过去了,整个人脑瓜子俨然是恢复了清醒状态,他何尝不知道要根治藩镇问题,只有废掉节度使这个玩意。
但。
自玄宗李隆基一朝之后,节度使便是成为了尾大不掉的存在,若是下一道废黜节度使的诏书,这就等于是剥去天下节度使的既得利益,怕是第二天就是天下皆反,这好不容易缔造出来的局面,瞬间崩盘。
“我来问你,天下藩镇,何处为首?”
仙师一语音落。
李纯连想都不用想,开口便是回道。
“自然是河朔三镇。”
站在一旁的哑巴天子李诵,此刻亦是继而开口。
“河朔三镇为早年安史之乱遗留,再加上这三镇之地中大多为胡人血统,这帮人心不向朝廷,极其容易反复,哪怕是三镇的节度使愿意诚心向朝廷交权,其麾下的将领也定不会从,要不兵变,要不就裹挟节度使造反。”
这话,说的很实际。
河朔三镇的乱象,本质在民,不在节度使要彻底让河朔三镇安定,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以强大的军力,彻底将其打服武装统治二十年,根治民风。
李诵的这番话一出,李纯听的眼睛都傻了。
“爹?你,你死上一遍都会说话了?”
‘啪。’
李诵反手又是一道小金瓜,扇在了李纯另一侧脸上。
这下两边都肿了,对称。
“老李啊,你说你这子孙都干的个什么事,竟然连地方上的兵都管不住,搞出个节度使这玩意来,真是心大啊。”
“你再看看人家老赵怎么分权,那才叫艺术。”
老朱笑呵呵的拍了拍李世民的肩膀。
闻言。
李二的一张脸黢黑,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旁边的李隆基身上。
挨了祖宗打的李三郎,这会也只能是疼的倒吸冷气,嘴里一个字也不敢往外蹦,唐朝节度使之所以能够拥有如此大的权力,说白了就是自玄宗始。
头一开,再加上一场天下大乱,就彻底收不住了。
握紧着手里的狼牙棒,李二看着李纯,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出手。
毕竟。
这李纯好歹也算是个优秀的儿郎,虽然有着很多缺点,但是能够在藩镇割据的局面下,重塑大唐皇权,重新实现对藩镇的掌控,这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那你,就从河朔三镇开始。”
“下一道旨意,废河朔三镇节度使,分军、财、政三权。”
仙师瞥了眼李纯,淡淡道。
“记住,这是我给你的任务。”
“你的时间,只有一个月。”
言罢。
季伯鹰压根没有再给李纯说话的机会。
“现在你什么也不用说,用眼睛跟着看便是,往后要做什么,怎么做,等归来在做。”
先前季伯鹰就已经说了,这一趟他要做的,是以最快的速度速通大唐。
既然要速通,自然是不会花费这般多时间逗留在元和时空,等到速通完大唐,下一堂课开启之时将会助这元和时空废黜节度使之权,将天下之权收归朝廷,再给李纯选个合适的皇太子。
如此一来。
将元和时空的大唐国祚拉长个百来年,理论上问题不大。
因为唐之亡,实际上就是亡于藩镇和宦权。
玄宗之后的大唐天子,要不就是在跟宦官干架的路上,要不就是在削除藩镇的路上,要不就是什么都不干,一心纵情声乐。
“兄长说的有理,河朔三镇是天下藩镇之首,只要把河朔三镇给彻底灭了,其他节度使必然震恐,都不用朝廷颁旨,一个个都会自己交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