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拜码头</p>
尽管张浩南没有催促什么，但是在张浩南参加一个二代们组织的宴会时，张济深把《浙西农副产品增值的若干思考》以及《关于农村生产要素入股的一些尝试》两篇文章润色完成。</p>
跟张浩南这土狗子狂放不羁的风格不同，张济深的“谋士”气质很浓重，有着机关单位秘书帮的特点。</p>
两江省内参上刊登的是第二篇文章，也就是《关于农村生产要素入股的一些尝试》，其中提到了关于山林水草的价值问题，着重描述了农村集体的生产要素，如何被吸收到经济体系之中。</p>
其中对风险问题，主要是金融破产的风险，但对农民破产这个问题，是持乐观态度的。</p>
根子就在于农村的集体资产，只要我国的立国方针不变，那么农村的集体资产，尤其是山林水草，就没办法从法律层面私有化，只能通过乡村政治的权钱交易来有限控股。</p>
这篇文章出来之后，两江省政策研究相关部门都给了相当高的肯定，当然给与相当高肯定的人，一般级别都不怎么高，倘若知道“道济”是“沙洲”推荐的，估计都是一副死妈脸。</p>
“老板，京城的电话。”</p>
“谁的？”</p>
宴会上，张浩南正跟几个二代吹牛逼，这些二代不是琢磨着捞钱的那一款，都是要走仕途的。</p>
这次请张浩南吃个饭，主要是拜个码头。</p>
因为有人想要接徐振涛的班，不管是现代化农业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的位置，还是说大桥镇镇长的位置，亦或是“大桥茶叶园”发展委员会主任的位置……都太棒了。</p>
可今时不同往日，张浩南要是菜一点，他们肯定可以跟自己长辈说“爷，我要当镇长”，但现在不行，惹毛了张浩南，给他们爷爷一个大逼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p>
别以为张浩南不敢打老革命。</p>
孙宝庆这老家伙不长眼，哪怕你退休多少年了，该上路还是得上路。</p>
“是魏主任，但他说有农业部的人在。”</p>
张浩程压低了声音，在张浩南耳边小声说道。</p>
但即便声音低，周围听力好的二代都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面直犯嘀咕。</p>
“抱歉，我接个电话。”</p>
跟周围的人道了声歉，张浩南走到落地窗旁问道，“又有啥事情？我还没吃饭呢。”</p>
“态度好点，农业部的。”</p>
“草民张浩南叩见大人……这样？”</p>
“老子【哔】【哔】【哔】……”</p>
魏刚的头皮瞬间青筋暴起，他是真的受不了张浩南这种张牙舞爪的狗样，也就是现在没事儿，将来要是翻了船，落井下石的人不要太多！</p>
可张浩南依旧我行我素。</p>
年轻人不气盛，那还是年轻人吗？</p>
电话那头终于冒出个带着点岭南口音的，这才让通话恢复了平静。</p>
不多时，对方问道：“关于农村生产要素入股，有没有更高一点的积极意义？”</p>
“能赚钱就是最大的积极意义，其余都是废话。”</p>
“……”</p>
“不然呢，跟农民讲精神？讲政治？还是讲理想？农民守着田的目的就是一个，有产出。产出能吃饱，能传宗接代，能给子孙起新房，这就是最大的积极意义。所有超过这一切的包装，都是无意义的。”</p>
“那么在市场中的角色呢？”</p>
“帮帮忙啊这位老先生，农民什么时候在市场中有角色？不就是人头吗？跟番薯马铃薯木薯有啥区别？不要跟我扯什么乱七八糟的学问，你就直接点，想知道什么？我有问必答，但也不会说跟你客客气气的。”</p>
“……”</p>
电话那边魏刚都快急死了，他咬着牙，攥着拳头，整个身体都在发抖。</p>
好气！</p>
好生气！</p>
无穷的怒气似乎都要喷涌而出，但是只能忍着。</p>
因为旁边的老者倒是不气，反而笑着道：“提防心很强啊。”</p>
“谁知道伱是人是鬼吃相如何？我现在又无所谓的，生意十亿八亿扔了就扔了，我有什么好怕的？”</p>
“行。”</p>
对方知道张浩南的立场之后，倒也轻松了不少，笑着道，“我呢马上就要退下来，但是还打算做点农村工作，农业上的事情，可能就不插手了。但是农村发展上的一些问题，我想我还是能解决一下的。”</p>
“是不是真的啊？要知道两江省省内北部地区的农村问题，可都是两江省中下层自筹力量解决的，我怎么相信你有解决的能力和意愿呢？万一你是打算给自己的子孙铺路呢？想要下山摘桃子刷资历镀金呢？”</p>
“你可真敢说啊？”</p>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一不是财阀，二不是军阀，我可没有负担。”</p>
“这样，六月底我去长三角地区看一看，如果你的模式确实可行，我会支持的。”</p>
“别只会说，我只看行动。只说不干、不说不干、说也懒得说的我见得多了，玩政治的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先默认是放屁。也别怪我素质低，谁叫我是大学生呢。”</p>
“……”</p>
张浩南的粗野无礼，也算是让对方领教了。</p>
等电话结束之后，便对魏刚感慨道：“他素质比你还低啊。”</p>
“放你娘个屁，老子……”</p>
“……”</p>
“……”</p>
秃头老汉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反而重新挑起话题：“你看，我早就讲过，他是有想法的。从这次的《关于农村生产要素入股的一些尝试》来看，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说从市场出发，农民的谈判地位肯定是要提高的吧？”</p>
“关键是这里面会有阻力，先不说中央的路线重点，就说地方上的势力，盘根错节的情况下，很难说不会被利用。不管是基层干部的好大喜功甚至说阿谀逢迎，还是说民间资本通过各种手段来间接操控，一旦出现重大挫折，造成的农村财政危机，终究是要地方政府来兜底的。这里面风险非常大。”</p>
“你那是从全国的普遍性来考虑，这一点我是同意的。但是从地方特色出发，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就以大桥镇为例好了，两年半从还存有绝对贫困农民的乡镇，直接提升到了相对富裕的水平，这其中的核心，就是‘大桥产业园’让出了一部分议价权。”</p>
魏刚烧了一支烟，顺便也掏了一支甩给对方，“那么从这个例子出发，我们先不要管张浩南的个人主观意愿究竟是怎么样的，只从现实来看，就是要约束好资本家的议价权，而怎么约束？这是不可能够指望资本家良心的，要创造一定普遍性的条件，对地方干部的水平提升，才是重中之重。”</p>
两人说话很快，而且都是方言，所以双方的秘书都是一边记录一边翻译，但大体上都认可一件事情，《关于农村生产要素入股的一些尝试》这篇文章，是在隐晦地提升农村农民的谈判地位。</p>
而为了琢磨普遍性的推广可能，两人最后也达成了一致意见，最终还是要提升干部队伍的素质，尤其是基层干部。</p>
两人都是人老成精，年轻时候也都在基层折腾过，基层什么鸟样，他们是很清楚的，在“熟人社会”中，基层干部和基层豪强搞不好就是一个姓一个爹甚至是一个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