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程玉关这么说,程留川也松了一口气。
往年,程玉关出远门送货,杀的负伤回府也是有的。
这次,不过是在京城,无关的身份也今时不同往日,他更加紧张罢了。
听程玉关说自己无碍,程留川点点头,让人接过贼人,这才有心情跟程玉关说起别的。
“看他们面貌,听他们口音,恐怕不是京城人士,而是豫中南部的流浪者。被人特意招揽进京。”
程玉关闻言,点了点头。
她听着几人口音就有些耳熟。
现在可不是普通话盛行的时候,也只有读书人才会说官话。其他人,各有各的口音,这是属性。很难更改。
“你放心,这个人交给我,晚上回家,定然给你个交代。”
程留川跟程玉关承诺。
两个人都不是爱说的性子,只会做事,用事实交代。
“程伯父不如将人留给我,本殿定然让他开口。”
一道朗声传来,却是来迟一步的李勉。
李勉上前,先是抓着程玉关手臂,上下检视一遍,彻底放心后,才重新看向程留川。
“希望伯父给我这个机会。”
李勉俊逸的面容充满郑重,程留川看了程玉关一眼,便点点头。
“那就交给殿下了。”
话音落下,素喜悄无声息的上前,接过贼人,便拉到一旁审问。
惨叫声很快响起,转眼间,素喜回来禀报。
“禀殿下,那人也不清楚,只是有一次听到他们首领跟那人交谈,是益州口音。”
闻言,所有人心中了然。
“嗯,下去吧。”
李勉听到回禀,看向程留川,两人无言,默契点头。
仿佛达成某种默契。
接着,李勉看向程玉关。
“走吧,你身上都是血,我陪你去京郊大营收拾一番。”
李勉说着,手中扶上程玉关的胳膊。
这次李勉过来,身上仿佛带着一丝火气。
跟往日的和气不同,这次动作充满侵略感。
就像以前,李勉只会说话,或者征求她的意见,绝不会像这般,先动手扶住她。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她们还未成婚,在外不适宜亲昵。
不过,看着李勉此时冷峻的面色,程玉关也并没有拒绝,只是转而看向头顶。
“下来吧!”
流云这才讪讪的从树上滑溜下来。
本来面对贼人,流云还挺得意自己动作快。
现在底下这么多人,还都是“熟人”,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下了树,流云也扭捏的躲到程玉关身后,不肯多说一句,多露一面。
“呵呵,流云也挺机灵。”
程留川身位长辈,怕流云尴尬,便开口打趣,缓解气氛。
没想到,反而让流云彻底脸红,嗫嚅着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憋了一句。
“我以后定不再偷懒,跟小姐好好练。”
说完,又躲回程玉关身后,倒是让程留川有些不知道是不是说错话。
尴尬瞬间,程留川哈哈一笑,看向李勉和程玉关。
“走吧,回京。看来有些人,土皇帝做久了,把他那套在地方上的作风带到了京城。是时候让他知道,京城里的规矩了。”
…
程留川职责在身,带人回到了城北大营,程玉关跟李勉去更近便的京郊大营梳洗。
一阵洗漱之后,程玉关换上李勉准备好的衣裳。
这衣裳是淡青色的鲛绡纱,宽大飘逸,透气柔软,十分适合作为夏季外裳。
程玉关穿着鲛绡纱,来到李勉面前,忍不住转了一圈。
女孩子穿到好看的衣裙,大抵都是如此吧?
“怪不得以前看别的女孩子为了争衣裳料子打架。若是我小时候有这样的衣料放在眼前,定然会跟小姐妹抢破头的。”
李勉看程玉关难得小女儿气,心里又是柔软,又是无奈。
天知道他得之程玉关被困,可能有危险,心底有多么着急?他甚至不敢想后果。
可偏偏,在他紧罗慢鼓到达目的地时,程玉关已经自己解决大半,程留川已然扫尾。
这种庆幸又无力的感觉,让他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不由得伸出手,将人揽在怀里。
感觉人在自己怀里依靠,李勉好像能够体会,当年五弟和程玉楼相交情热的时候,总是爱无人处搂搂抱抱,亲亲腻腻的感觉。
这种将人搂在怀里的踏实感,是别的苍白的语言,无法宣泄表达的。
程玉关就靠在李勉怀里。
她何尝不心怯,此时回忆当时瞬间察觉不对时的感觉,程玉关都有些手脚发冷,不自觉心底颤抖。
那种恐惧感,正是因为程玉关从小经历的多,见惯了血肉生死的场面,才更加知道残酷。
两个人就这么在大帐中拥着彼此,生平第一次体会互相之间之间,来自另一个心底的人的支撑和抚慰。
不知过了多久,程玉关和李勉走出大帐,发现日头已经西斜,橘色阳光铺满大地。
“金灿灿的,真好看。明儿又是一个大晴天儿。”
程玉关有些尴尬,没话找话。
李勉看了程玉关一眼。
“您还关心天气呢?我以为您这么独来独往,什么都不关心呢。”
李勉心中酸涩不自觉宣泄出来。
“说出城就出城,便是你能力足够,不怕宵小,也该找人陪着些。此时天气燥热,人心不定。万一有流匪出没,看你们两个弱女子便要用强,你找谁说理去?”
李勉深吸一口气,将心里想说的话憋回去,到底还是说了最后一句。
“便是想自在些,不爱找人陪着,也到底带着些护卫。”
这话说的凄凉,程玉关连忙拉住李勉的手。
“没有,就是天气燥热的很,怕麻烦别人。”
程玉关不解释还好,一解释李勉更是直接瞪眼。
“谁说你麻烦了?!你就是这么想我…”
李勉话没说完,程玉关赶紧摇头。
“没有,绝对没有!”
程玉关更是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就差赌咒发誓了。
“绝不是怕麻烦你。就是我就是习惯了独来独往,一时没有想到你…”
程玉关的解释,李勉勉强听之,又趁机要求。
“那以后,你要去哪里,使人跟我说一声,便是我当时不了解,也好歹知道人去哪儿了。”
程玉关自觉理亏,连连点头,李勉这才勉强答应。
“那我就以观后效了!”
这话说的有趣,程玉关听的“噗嗤”一声笑出来,李勉也再绷不住,也笑将出来。
所以说两个人相处,不是画本子一对眼,便恩恩爱爱。还是要方方面面的磨合相处。
这期间,有没有宽容用心,两个心挨得最近的人,随时可以了解察觉。
程玉关牵着李勉的手,难以想象。
像五皇子那般,在各种人面前反复横跳掂量的人,真的有真正的情谊吗?
纯粹自然难得,多情更是烦忧。一个将精力全耗在多情上的人,真的在别处,还有一争之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