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后宅,李绮娘正在挑选纫织房送来的绣花样子,这是给颜雪怀的嫁妆,李绮娘如今最忙的就是这件事。
她虽然自己不会女红,但是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看到齐慰回来,李绮娘问道“我让厨房做了小馄饨,现在吃吗?”
齐慰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说道“自从成亲以后,我的胃病便没有再犯过,想要趁病休息几日也不能了。”
李绮娘笑着说道“太医都说了,你那病就是吃饭不规律造成的,饥一顿饱一顿的,至少还要再调养上两三年。”
李绮娘让丫鬟去传宵夜,随手把放在炕桌上的绣样收进匣子,齐慰却拿起一张,看了看,说道“这个花样挺别致的,你也能用。”
“太繁复了,还是简单些更好。”李绮娘把绣样从齐慰手里抽出来,重又放回匣子里。
“那我明天给你画几张,你拿给纫织房的人看看。”齐慰闲适地靠在迎枕上,手肘碰到一个软乎乎的东西,拿起一看,是一只胖墩墩的大布老虎,齐慰拿起看了看,又笑着放下。
自从成亲以后,家里时不时地会出现一些小玩艺,就如同当初放在砂锅上的小帽子一样,这种随处可见的小温馨,总能令齐慰感觉到浓浓的暖意。
“你会画绣样子?”李绮娘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齐慰一笑,晦暗的心情忽然便明媚起来“不会可以学,我多画几次,也就会了。”
李绮娘给逗笑了,说道“明天我要去铺子,可能要晚点回来。”
“嗯,晚上我去接你”
用过宵夜,齐慰说道,“阿绮,柴婧的遭遇确实因我而起”
半个时辰后,李绮娘冷冷地说道“这和你能有多大的关系?你只是一个引子而已,没有你,也会有别人。”
齐慰疑惑地看着李绮娘,李绮娘性情淳厚,很少会用这种语气谈论别人的事。
李绮娘有些生气“我听说柴姝的生母并非是福王的妾室,而是福王妃的亲妹妹。想来福王妃宁可那个人是侧妃是妾室,甚至是个烟花女子,也不愿意是自己的亲妹妹吧。
何况,为了娘家的体面,她还要忍气吞声把柴姝记在自己名下,而柴姝虽然顶着嫡女的名头,可是整个平城的人都知道,她只是与外室女一样的奸生女,福王妃不喜欢柴姝,柴姝想来也恨福王妃和柴婧,毕竟在她看来,她与柴婧都是福王的女儿,柴婧什么都有,而她却连出门应酬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就是一切的因,是福王亲自种下的因,有因就有果,后来的事,只是因果而已。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即使那年你没有在平城养病,柴姝也会想其他办法,毁去柴婧的名节。”
那件事,摆明就是柴姝不知通过什么渠道,与丁峤达成了某种交易,将柴婧送到丁峤手中。
可惜丁峤还是胆子太小,或者他想要的更多,所以他只是把柴婧迷晕了,却没敢更进一步。
也多亏福王妃及时让人找到了他们,又封锁了消息。
在柴姝看来,柴婧没有受到任何损失,唯一的处罚就是被送到了白鹿山。
就连后来的太皇太后也将白鹿山别院当成了行宫,可见风景优美,地方舒适。
而柴姝却被送到又小又破的觉明庵,过着艰朴的生活。
所以,这件事之后,柴姝对柴婧更加恨之入骨,谁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太皇太后进言,反正最后被派去和亲的人,是柴婧,而不是她柴姝。
李绮娘冷哼“福王妃为了报复柴姝,给她安排了那样的一门亲事,又断了她的生育,然后,福王妃继续去做她的王妃,柴姝不能报复到她的头上,又不能把手伸到鞑剌报复柴婧,她索性把她的仇恨全都报复给国公府。”
李绮娘越说越气“纪婆子有何立场把这一切怪罪到你头上,整件事里,你才是祸从天降的那一个。”
史氏死的时候,只有十几岁,据说是怀孕期间忧思过多,导致怀相不好,最终难产而死。
齐缨被人用死婴换走,直到十几年后,齐慰才知道真相。
最终,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那个人,是齐慰。
李绮娘说完便起身,整整衣裳就要出去,齐慰连忙叫住她“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李绮娘道“我去找怀姐儿,让她不要偏听偏信,不能上当。”
齐慰失笑,伸手拉住她的衣袖,柔声说道“你放心吧,谁能骗了咱家的闺女啊,别说是咱闺女,就是小满,也不是能轻易骗到的。”
李绮娘想想也是,可还是想去找自家闺女,对齐慰说道“我还是过去看看吧。”
齐慰知道她是想和女儿说体己话了,便道“那我去看看小满,今天我让人先送他回家,他一定也察觉到了。”
夫妻俩相携着走出院子,到了岔路口分开,一个去了女儿住的海棠院,一个则去了儿子的竹韵阁。
两天后,柴晏约了太子在李食记见面,太子疑惑“有什么事在宫里说不行吗?”
柴晏有些委屈“大哥,我好不容易请见客,你就这么不给面子吗?何况,定国公也会去。再说,您有多久没有微服私访了?大哥,你变了!”
太子立刻明白了,有话在宫里不能说的人,不是柴晏,而是齐慰。
他瞪了柴晏一眼,道“你没事少往国公府跑,还没有成亲呢。”
这事便这些说定了。
次日,太子一袭杭绸直裰,手拿折扇,只带着两名随从,闲庭信步走进了李食记。
琉璃早就在外面等着,看到太子来了,笑着上前“大爷,您来了,七爷在里面等着呢。”
雅间里,柴晏和齐慰早就等着了,看到太子进来,二人一起起身施礼,太子一笑“在外面呢,不用讲那些规矩。”
说着,他坐到上座,四下打量着雅间里的装璜,点点头,道“这地方倒是精致。”
太子对于李食记很熟悉,他的儿子,他的弟弟们,全都是李食记的常客,唯独他没有来过。
待到菜式一样样端上来,跟在太子身边的随从便拿出银针,挨个试毒,柴晏和齐慰早就司空见惯,太子却趁着这个空当,问道“你们请我来这里,不是只为了吃饭这么简单吧?”
两名随从试完毒,重又如两根木头桩子一样,站到太子身后。
齐慰这才说道“殿下慧眼,微臣确实有事禀告。”
一旁的柴晏忙道“大哥放心,左右两侧的雅间,我全都包下来了,这会儿全都空着。”
太子微微蹙眉,问道“这般麻烦,不能在宫里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