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他洗完头后,纪子期便让他先到门外等一会,等自己洗完澡后再叫他进来。
洗完澡洗好头后的阿夜不愿意出门了,“子期,大家都是男人,你洗澡我又不会偷看!外面冷,我不想出去!”
“不行!”纪子期不妥协!
“子期!”阿夜又用上了撒娇的语气。
不过这次也不管用了,“不行!先去门外等着!”纪子期叉着腰。
阿夜不得已,万分不愿地爬下床,踏出门口时,突然转身作了个鬼脸。
纪子期大笑,还是毫不留情地当着他的面关上了门。
就寝的时候,纪子期原本是打算让阿夜打地铺的,后来知道阿夜才八岁,在床上挤一挤也没什么,便向小二要多了一床被子。
何况她还要说服阿夜回去,他这么小流落在外,家人担心不说,他也无法生存!
阿夜却对劝他回去这个话题,充满了抗拒。他将被子拉过头顶,侧身朝里。
纪子期怎么哄他也不应。她没法,只得任由他,明早再作打算。
临睡前,纪子期还是忍不住跟他说了心底话,“阿夜,我明天要回去了,我去的地方你是不能去的,而且我现在也没能力带着你!
你年纪还这么小,不说读书识字考功名,最少也要有个去处解决食住!明日你告诉我你家乡何处,我让人帮你捎个口信回去!”
阿夜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
一早醒来,纪子期迷蒙着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睁开眼只见阿夜圆溜溜深邃的大眼睛,正略带诡异地盯着她。
“阿夜,早啊!”纪子期跟他打招呼。
阿夜从鼻腔里哼了一声,眼睛里带上了不满:“你是个女的!”
“什么?”纪子期大惊失色,猛地坐起身,“你说什么?”
阿夜不屑地撇撇嘴,“切!女人就是爱大惊小怪!”
纪子期颤声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阿夜指指她的胸口,“也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纪子期低头一看,用来束胸的抹胸不知何时松开了,只穿着里衣,那鼓鼓的胸脯形状就很明显了。
纪子期连忙用被子遮住。
“有什么好遮的?女人不都一个样!”阿夜不屑吐槽,又警惕地盯着纪子期,“小爷昨晚不知你是女人,才跟着你上了床,你休想要小爷负责!小爷是不会对你负责的!”
又有些愤怒道:“看不出你这女人这么阴险!”
纪子期哭笑不得,只得伸手捏捏阿夜的脸,“小屁孩,你懂什么?”
阿夜对她捏脸把他当小孩的动作十分不满,“哼!你别小看小爷,小爷什么都知道!”
“好,阿夜最厉害了!”纪子期敷衍道,又拍拍他的头:“时候不早了,快起床!”
“你个女人,不要把我当小孩子!”阿夜怒道。
纪子期眼一瞪,一个爆栗弹向他的额头,“小子!什么女人女人?我没名字吗?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起染坊了!起床!”
阿夜摸着额头,看着眼前批头散发叉着腰的凶女人,撇撇嘴,决定不跟她一般见识!
用过早膳结完房钱后,纪子期想着今日去书坊看成品后,就必须赶回天凉了,便同阿夜道:“阿夜,你家在哪儿?我帮你写信,托人给你祖父送去!”
阿夜闭着嘴不说话。
“阿夜,你不能再跟着我了!我还有事要做!”
阿夜还是不出声。
纪子期叹口气,严肃道:“阿夜,你这样我只能在这里和你分开了!”
阿夜低着头,一只脚来回蹭地,就是不出声。
纪子期无奈,转身就走。
走两步回头一看,阿夜正跟在她身后。见她停下,他也停下了。
纪子期继续前行,阿夜也跟着动了,像个甩不掉的小尾巴。
“阿夜!”纪子期转身立定,正色道:“你真的不能再跟着我了!”
阿夜看着她不似作假的脸,面露惶然。
纪子期于心不忍,无奈现在自己自身难保,狠狠心就欲离开。
阿夜小小的声音几不可闻:“你要是不带着我,我就告诉别人你是女人。”
纪子期的脚像钉子一样钉在了在地,动弹不得。
阿夜见状,知道抓住了她的把柄,脸上的可怜神色一扫而空,露出狡猾的笑容,将刚刚的话,用坚定的语气又说了一遍,“你要是不带着我!我就告诉别人你是女人!”
纪子期连忙捂住他的嘴,阿夜未说完的话就堵在了嘴里。
被抓住把柄的纪子期只得带着阿夜一起去了书坊。
阿夜的面上露出得逞的笑容。
书坊掌柜老汉已经等着她了。
见到纪子期,笑眯眯地打招呼:“小哥,早!你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过来看看符不符合小哥的要求!”
样品有两本,纪子期接过一看,线条粗细均匀,墨迹干净没有溢出,伸出手指用力蹭了两下,没有掉墨的现象。
她满意点点头,“不错,若以后批量的成品也是这个质量,上官肯定会满意的。”
掌柜老汉面上都笑开了花,“承蒙小哥看得起!呵呵,还请小哥在上官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纪子期拿着一本成样,拱手告辞。
阿夜啧啧的声音在旁边传来,“这墨一股味道,一闻便知是最下等的墨;纸质粗糙,摸上去还有些棘手;图画的色泽也不艳丽,一看就是下等货!”
原来阿夜正翻着一本画着插图画的书,在那里品头论足。
掌柜老汉的笑容立马挂不住了。
纪子期慌忙捂住阿夜还欲评说的嘴,向掌柜老汉道歉,“掌柜大叔,对不住了!我家小弟年幼,胡言乱语,大叔莫见怪!在下告辞了!”
阿夜出到门外挣脱开,对她说的话很是不齿,“小爷哪句胡言乱语了?”
纪子期道:“这一分钱一分货,人家店里价钱实惠,品质上自然有所不如!而且,你怎么能当面说人家的不好,打人家的脸?”
“那你的意思是,可以背后说人家的坏话,打人家的脸了?”阿夜反问道。
纪子期噎住:“那,那也不行!”
“那就是明明心里觉得不好,嘴上还要说好,撒谎欺骗人啰?”
这小屁孩,什么逻辑,“也,也不是!”
阿夜皱眉,“你们大人真是麻烦,当面说不行,背后说也不行,撒谎更不行,那就干脆闭嘴都当哑巴算了!”
纪子期被他堵的说不出话来,胸口发痛。
阿夜见她不出声,又道:“那老头求你办事,为何不见他贿赂你?还是已经贿赂了,小爷没瞧见?若是如此,那他的手法还真是高明!一般这种贿赂的手法,是瞒不过小爷的!”
纪子期扶额,这都哪跟哪?这是谁教养出来的小屁孩?“我们这是正常生意往来,我看中了他的东西,出银子,他给我需要的东西,这叫互惠互利!”
“是吗?”阿夜搔搔头,有些不解,“我看那些姨娘们,为了见我爹,总是偷偷往我爹身边的管事塞银子!”
“这不一样!”纪子期望着阿夜求贤若渴的眼神,不知如何解释,只能以大欺小,“总之就是不一样!你以后长大了就会明白!”
阿夜对她的回答很不满意,跟他祖父爹娘一个样,答不出了就说你长大了就会明白!阿夜不屑地轻哼一声。
纪子期头痛该如何将阿夜带进营里藏起来,还不能被人发觉。
之前纪子期好说歹说,说将手上的银子全给他,帮他租个院子让他住,阿夜就是不肯答应,一副把柄在手赖定她的表情。
纪子期只得实话实说,“阿夜,我现在杜家军中从军,这次是有事跟将军请了假出来的!你知道女子是不能从军的,如若被发现,定会被砍头的!你若跟着我,肯定会被牵连!”
阿夜一听,双眼冒光更加兴奋,像遇到羊群的小狼崽一样:“军营?好啊,好啊!我长这么大都还没去过军营!快走吧,子期,咱们快点回去!”
然后,纪子期就被阿夜拖上了租来的马车。
快到天凉城时,纪子期警告他:“阿夜,你要跟着我,行!但咱们得约法三章:一、无论什么事,你都得听我的;
二、只能乖乖待在我帐中,不能发出一点声响!三、若不小心被人发现了,绝对不能倔嘴,老实待着等安排!四、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是女人这件事情!”
“知道啦,知道啦!小爷有那么傻吗?”阿夜被即将偷入军营的兴奋冲昏了头,纪子期说什么,他想也懒得想,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纪子期拿出令牌,守城的士兵掀开车帘随意看了一下,就让她进了城。
马车行到一偏僻处,纪子期跳下来,紧接着她身后布帷被掀开,阿夜跳了下来。原来这马车有个夹层,阿夜便躲在里间。
“阿夜,现在天时还早,你先在这躲着。待天黑了,我再来接你!”纪子期叮嘱他,“这里虽然少人来,但你还是要小心点,万一被人当成奸细抓住了,我可保不住你!”
阿夜点点头。
纪子期对他的听话表示疑惑,“你就不怕我把你扔在这儿不管了?”
阿夜嘲笑她:“你以为小爷跟你一样没脑子?这都进天凉了,你要是敢把小爷扔在这,小爷随便找个人,告诉他‘纪子期是女人!’,你不就完蛋了?你也太小瞧小爷智商了!”
“以后不准自称小爷!”纪子期气结,轻拍一下他的头,走两步又回头,“不要到处乱跑!”
杜峰不在,杜康也不在。侍卫小丁说,这两日将军都不在,好像是去元帅那了。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纪子期问道。
小丁憨厚一笑,“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纪子期心急如焚地等到了深夜。隔壁杜峰营帐还是没有声响,看来今晚又不会回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
纪子期偷偷溜出小帐。
今晚无月,虽有些灯火,但整个营地还是黑得有些阴森森。
大半夜的,巡夜兵也有点松懈。纪子期一路偷偷摸摸来到白天放下阿夜的地方,也没被人撞见。
“阿夜,阿夜!”纪子期一只手放在嘴边,小声呼唤。
良久,阿夜愤怒又压抑的声音传来,“你个女人!这么晚才来,想饿死小爷?”
纪子期回头,顶着一头草的阿夜正站在她身后,“白天下车的时候不是给了你五个肉包子吗?”
“这哪够吃的?小爷正在长身体,食量大!”阿夜将头上的草扔下,不满道。
纪子期这个正在发育中,也经常会饿肚子的人,很能体会他的心情。便不跟他计较,从怀中拿出一只鸡腿,“先吃点垫垫肚子!有点凉了!”
阿夜接过,大口啃了起来,边吃边埋怨:“怎么才一只?哪够小爷吃的!”
纪子期气结,“这本来是我的份例,我没吃省下来给你的!你再嫌弃,下次一只都没有!”
阿夜这才闭嘴不吭声。
而后,纪子期心脏狂跳、胆颤心惊,一路带着阿夜躲躲藏藏,在黑夜的掩饰下,终于顺利地进了她的小帐。
阿夜松了一口气,纪子期却一点也不敢松懈,对她来说,这危险才刚刚开始!
今晚阿夜便不愿跟纪子期睡一张床上了。
他振振有词:“先前不知道你是女子,现在既然知道了,万没有再同床睡的道理!而且我年岁小,理应我睡床,你睡地!”
纪子期看着他呈大字躺在床上的样子,很想一把将他揪下来,可自己貌似也不可能让他一个小孩子睡地,自己睡床。
其实她倒不介意与阿夜同睡的,才八岁的小屁孩而已!老娘在现代要是早结婚,说不定小孩都跟他差不多大了!
可阿夜满脸的男女之防,纪子期也不好勉强,只得认命地打起地铺来。
杜峰直到隔日晚才回营帐。
听到声响的纪子期连忙将手指伸到唇边,示意阿夜不要出声。
然后她拿着新出来的账本成品,来到了杜峰营帐。
杜峰的神情看起来有些疲惫,一旁的杜康也是无精打采的样子。
“说说看!”杜峰双手撑在桌案上,闭眼揉着太阳穴。
纪子期将账本样式摆到他面前,上面用笔写了填写示例。
“将军,子期的账本样式是这样的:左边是月份和日期,开始写上初期余额,接着写上摘要,右上分为进、出、余额。
请看这填写示例:四月初一,初期余额:五零三二零,对应上面的读下来,便是五万零三百二十两。
四月初三,发步军营军饷,金额:三万二千七百五十两,填在‘出’这一项上,然后余额为一万七千五百七十两;
若有进项,则填在‘进’这一栏上,后边再写上余额,这样每月的账进进出出就很清楚了。总账和分账样式一样的。
还有一样是进销存,模式基本是一样的,每个大类用一本记账,再合在一本总进销存里,这样物品的数量也很清晰了。”
杜峰凝重的神情慢慢舒展开。
若每营都能按此方式来记账,那些叔伯们也不会直接将账本扔过来了!这样一来能大大提升他们的监管能力,二来也给他爹、陆先生和自己省掉不知多少功夫!
他静静听完,整个人放松开来,眉眼含笑,声音带着撩人的磁性,“这两日去天寒城可遇到什么事?”
纪子期心头狂跳,也不知是被他的语气还是被他的话语拔动的。
她半阖着眼,看起来恭敬无比,心虚道:“没,没遇到什么事,一切顺利!”
杜峰瞟她一眼,“这新记账法,你打算什么时候推广开来?怎么推广开来?”
纪子期见他不再追问,微松口气,语气带着几不可察的轻松,“回将军,这账本若将军认可的话,明日先派人去天寒城‘陈记书坊’下单,大约三日时间便可从天寒城运回来。
子期这次打算办个培训班,一是针对各营记账的人。至于这杜家军的大账房先生,子期不敢班门弄斧,因为子期对真正的账房运作并不是很熟悉,只是略懂看账而已。
二是针对看账的人。这看账一事,说小也小,说大也大,一个不好,很容易滋长有心人的歪心思!所以子期觉得,那些将军营长们,就算不会做账,最好也要会看账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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