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白老太太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掷在了圆几上,不悦道:“岂有此理!”
“眉儿是你的亲女,更是我的孙女,堂堂的国公府小姐,谁敢小瞧了她?便是……阿柔只是你的妾室,那又如何?别忘了,她还是我的亲侄女!眉儿品貌才情都出众,叫我看,就是进宫去做娘娘也都使得了,你就忍心将她许给一个小小的翰林家?”
“十九岁的举人,放眼大凤朝能有几人?来年便是春闱,梅家孩子前程就在眼前。只要得中,哪怕在二甲之中也能外放一县做父母官。”
靖国公知道自己母亲的斤两,更知道白姨娘的心思,但是他不预备再多解释什么,起身便往外走去。临出门的时候,留下了一句话,“此事我已经决定了。”
出了荣华轩的门,他隐约听见白姨娘一声悲泣,“母亲!”
靖国公皱了皱眉,本就对白姨娘颇有微词,现下更是心生不悦。他当初带着白姨娘离京,并不是有多宠爱这个妾室,只是因为怕她仗着和白老太太的关系在国公府里做耗而已。他不是个善言辞的,也不屑于去解释什么,所以京中那些关于他宠妾灭妻的流言,他素来都是听之任之。
只是,这些年,到底让白柔有了误会,也养大了她的心。
梅翰林家的亲事,那是多少人盯着的?说句不好听的,这亲事真要是做成,那是越眉高攀了。一个国公府的庶女能嫁入清贵的翰林家里,去问问京城里的人,谁不说一句好呢?
也就是白姨娘,心气儿太高了。
想到这里,靖国公眼眸微沉,心下几分思量,便有了决定。信步走出了荣华轩,才到了门口,就有个眼熟的丫鬟扑过来抱住了大腿,哭道:“国公爷,快去看看吧,柳姨娘突然发动了!”
柳姨娘这一胎怀的挺不容易,一路挺着肚子跟回了京城,才进府就见了红,找太医开药喝了两个月苦药汤子,躺在床上不敢动弹。如此过了两个月,才算能勉强下床。靖国公对这个孩子也很期待,如今离着产期尚有一个来月,怎么就突然发动了?
俗话说七活八不活……靖国公面上一沉,喝道,“怎么此时才说!”
那丫鬟是柳姨娘带过来的,哭道:“奴婢想要进去寻您,可是这门口的嬷嬷不许!”
“你胡……”荣华轩守门的老嬷嬷刚要反驳,被靖国公冷冷的目光一扫,登时低下头去不敢说话了。
靖国公先等不及处置荣华轩的婆子,他担心柳姨娘,便匆匆地朝着柳姨娘住的小院儿走去。
柳姨娘的院子在国公府算是个偏僻的地方了,有点狭小,屋舍也算不上富丽。倒是因为靖国公常来此坐坐,收拾得很干净。院子里有几簇青竹,倒也显得清幽。原本靖国公想让人重新修缮一下,却被柳姨娘阻止了。她说这里雅静,倒是让她想起了家乡。
因此,靖国公便没有再提重修的事儿。
此刻,柳姨娘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乱成了一团。稳婆已经被找了进来,正在里面着急。见了靖国公大步走进来,连忙迎上来急道:“国公爷,姨娘此时已经发动了,可……”
“可什么?”
“姨娘产期未到,这,这胎儿没转过来啊!”都说胎儿临产前会转个身,头朝下以便生产。可眼下柳姨娘早产,胎儿是脚朝下的!
靖国公眼前有些发黑。
“奴婢大着胆子请国公爷示下,是保大还是保小?”
其实也不用问,一般情况下,这种高门大户的都选择抱孩子。姨娘么,死了一个还有大把的可以抬进来。相比之下,子嗣更为重要。这也就是稳婆知道柳姨娘在靖国公跟前还算受宠,所以多问了一句。
“国公爷!”屋子里传来柳姨娘凄厉的喊声,“保,保咱们的孩子!”
靖国公斥道:“胡说什么!”
平心而论,他很喜欢柳姨娘,这并不是因为柳姨娘容貌。昭华郡主明艳冠天下,性情却难以让人恭维。白姨娘长得也比柳姨娘要出色不少,但浑身上下透出一股小家子气,永远上不得台面。唯有这柳氏,她本来也是官吏人家的小姐,只是被她父亲送给了靖国公。柳姨娘容貌也就是中等,但她性情柔顺,平日里不争不闹。在她跟前,靖国公总有一种别处体会不到的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