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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绪发散了一会儿,原朝再又想起一瞬那个滑不溜手又柔中带刚的徐首辅。
徐楷稳坐内阁之首确是有几把刷子,硬生生拖了皇帝几天,而且,他眼下再瞧着,这位首辅惜身之意也愈发浓厚了,好像突然间已经有点要放弃皇帝的意思。
罢了,那就这么着吧。
瞧着面前躬身而立的义子,原朝意定。既然回来了,这事儿交给她来做,再合适不过。
“阿绥,你手上负责的事,眼下进展如何了?”
程知一直静候在侧,原朝这一冷不丁地开口,她眉目不变,作势思索几息,便是对答如常。
“禀义父,逆贼呈愈发猖狂之势,孩儿已调派人手力镇压。这几日,京都四门以内,暗箭未停,明枪渐少,然地方各处告急,逆贼后援也在增加。另陆凌云的踪迹,据孩儿排查,可能未出京都,孩儿正带人挖地三尺,必要找出人来。”
逆贼猖狂?力镇压?原朝闻言,笑意愈发深了。
嘴角勾了勾,他倒是不管他这个义子眼下究竟存个什么心思,看不透才有意思。
就面上说,这些个事儿他可没布置吩咐到人,只是她品级在那,侦缉捕问一应事宜在她职属范围内,她没来交代请示、直接接过行事也挑不出错。
点了点头,原朝这会儿也没有捅破窗户纸的意思。程知恭谨,原朝随性,他二人这就保持着一种诡异的默契,好似对这般父慈子孝的戏码乐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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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朝乐了一会儿,而后开门见山。
“阿绥,这些你且边做着,我这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得你去办。”
“是!”程知一抱拳,“义父请吩咐!”
“近些日子不太平,不太平的源头在皇帝觉来,是他那个早该死了、却不知怎地又冒出来的侄儿。既如此,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们该让这个人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呈现在皇帝跟前。”
“小皇孙,”原朝顿了顿,视线未移,眼神一定,颇有些微妙地瞅着程知,“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你去,打出他的旗号,让天下人都知道知道吧。”
“……”这发展,程知眉头跳了跳,一时间惊诧不已。
她呆了一呆,心下委实不可思议。只一愣之后,还是随即依着寻常反应去问,“是谁?”
“是谁?是个能让天元宗插手朝事的人。”
原朝眸色幽深,“天元宗超然半隐,何以突然入世?比起承应天道,我更相信利益诱人。实际上,也果然如此呢。”尾音在舌尖上转了转,语调很有些奇异。
“呃,”程知的脸色更为奇异,不过她只能接着原朝的话,“恕孩儿愚钝,请义父明示。”
原朝眉间轻挑,眼波横来,笑了一声,“便是崔光召了。”
“……”
程知的惊讶不是作假。她当然知道崔光召才是小皇孙,知道他其实并不是崔聿的儿子,而是崔聿的外甥。
崔光召便是杨竚的儿子杨祫,是先太子幼子。而那个令顾守持舍却性命为之遮掩扫尾的人,就是崔聿。当年正是崔聿撑着一口气救走了襁褓中的杨祫,把他以崔氏子的名义托付给天元宗、托付给好友云虚。
崔光召是杨家人,是以成氏与他有绝对的利益冲突。这个杨家人是崔光召,是以徐家后来会选择他。崔光召身负正统,本身又是先天,在接下来乱糟糟的局面里,是个名副其实有身份、有实力的帝位候选人。
这世上能察觉到他身份另有玄机的,一个是此时还陷在深宫中的郑琬,另一个就是原朝了。他们生疑的理由是同一个,那就是——崔聿是不会有亲生子的。
崔聿年纪轻轻,便隐约触到剑圣之境,一是他资质绝顶又澄明专注,二也是因着他修习的顶尖功法。那功法属苦修一系,极难练,极难成,崔聿修身禁欲,元阳未泄,可是一直还保持着童子身,又哪里来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