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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奈。”

熟悉的声音令莫奈下意识地向后退坐回窄小的床上,他移到靠墙昏暗的一侧,又抬起手将耳垂捏了捏，直到确定一切如常,才又抬起视线，打量起面前难得着装庄重的邵君衍：

“你这副打扮，就跟刚参加了什么宴会似的。”

他笑道：“今天难道是什么节日？”

“不是。”邵君衍注视着莫奈,将他所有小动作尽收眼底,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眸中点点笑意在渐渐扩散开来：

“边境从来都是枯燥的地方，无论是在沉舟,还是在西萨。如果不是有授勋仪式,那么今天和其他日子更不会有什么不同。”

他这么说,莫奈才注意到金乌的勋章在他胸前闪闪发亮，肩章也换成了崭新的上校衔。每一丝头发都打理得恰到好处,也跟那徽章似的闪闪发亮的邵君衍左右打量起这窄小的房间,须臾才又回头看他：

“你现在是在哪儿？”

“秘密。”

倚靠着破败的灰色墙壁，莫奈抬起搭在屈起的膝盖上的手做了噤声的动作,笑道：“要是让你知道太多关于星盗的事情，我想无论对于你还是对于我,都是一件十分苦恼的事，上校先生。”

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邵君衍一愣,而后抿起唇,毫不吝啬地让脸颊两侧的酒窝深陷下去。他顺着莫奈的话,转移话题道：

“那么你今天想和我谈什么？是有重要的事情，还是只是单纯地……想与我相见？”

他是在何时明白了和邵君衍之间那朦朦胧胧的情感？注视着黑色的眼眸时，莫奈想起了在帕里奇时那个庆典的深夜，在很长一段日子里，莫奈总是刻意回避自己想起那混乱的两日，但现在，心中创伤似乎已经消弭了些许。

是时光缝合了伤口，还是因为他其实也一直希望着……希望着邵君衍会追上他的步伐？

“仔细想想，能和你再见，确实像是做梦一样。”

话语传到邵君衍耳中，令向来冷静的人也不由得微微睁大了眸。莫奈嘴角弯了弯，伸手摸了摸后颈，这才又对面前人说道：

“安娜他们做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嗯。”思想凝滞片刻，邵君衍才被后面的话拉回了注意力：“安娜他们收编了屠夫这件事，在军部内部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对军部来说，红粉骷髅一旦崛起，本就混乱的形势，会变得更加糟糕。”

“是吗？军部是这么认为的，那么你呢？对于从第六区逃亡，沦为星盗的他们，你是如何看待的？”

“……莫奈。”摘下军帽，邵君衍注视着他：

“在你愿意信任我之后，对我来说，安娜只是安娜，是曾经的‘修罗’的老师。军部的立场不代表我的立场，我早已下定决心，去做我认为是正确的事情。”

意料之中的答案。莫奈抬头看向邵君衍，又道：

“安娜想和你，和我们见一面，如果你方便的话。”

这似乎并不令邵君衍惊讶。

他只是看着眼前的人，问：“而莫奈你其实并不希望如此，是吗？”

“是。”莫奈点了点头：“但就像我曾经说过的一样，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这是约定。

邵君衍轻轻地露出笑，他叹息着，轻声道：“我知道，我会去的。”

事情交代到这里，就该结束了。

莫奈盘腿坐直身，又道：

“我这段时间四处晃荡不受束缚，安娜她也没什么事，就只剩你不方便进出。既然这样，会面的时间地点就由你来决定，决定好的时候，就将答案告诉爱丽丝，一号会从她那里获取消息。”

“嗯。”

另一边的邵君衍略一点头，而后有些出神地、沉默着望着莫奈。迎着他的目光，莫奈只觉得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令他越来越坐立不安。

一号一直躲在角落处。

它似乎并不愿意掺和进现在奇怪的氛围里，哪怕莫奈点名提起它，它也只是懒洋洋地将腿动弹了动弹，换个方向继续休憩。

直到好一会儿，莫奈才按压着太阳穴，忍不住开口：

“金乌不是应该很忙吗？”

他说：“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从脑中生长出的思绪被莫奈连根拔去，邵君衍稍一顿，而后躲闪般移开视线。他刚刚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事，以致悬挂在唇角的笑容久久不散。他又回头看向莫奈，这一回，莫奈除了那无处安放的压力之外，心里还多出了一份莫名的紧张感。

“怎……怎么了？”

他难得有些犹豫地问。

邵君衍没有回答莫奈的问题，他只是将先前摘下的军帽又重新戴上，这才道：“我确实……该回去了，下次，就在与红粉骷髅碰头时再见吧，莫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