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本来已是要发火了,听了这话倒是噎了一噎,反倒是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了。朱礼态度这般,她若是再发火恼怒,倒是显得她多不讲道理似的。
只是这一口气憋在心口到底是难受得紧,她便是又瞪了朱礼一眼:“你倒是不心疼阿石,可我却是心疼阿石。阿石才多大,知道了这些事儿他心底难受不难受?到时候若是有心结了,那又该如何?“
朱礼闻言叹了一口气,颇为有些无奈:“你说说,这孩子总不可能不长大,你这般护着,倒像是那不肯叫雏鹰去学会飞了。不摔一摔,不疼一疼,哪里就能翱翔长空?同样,阿石若是一直这般,将来要么是个纨绔子弟,要么就是纯善好骗,你希望是哪个?说实话,我倒是宁可他像是太子那般,有些自己的小心思才好。”
杨云溪被朱礼这样一说,虽觉得有几分道理,可是到底还是心疼占更多些:“阿石从小就纯真得叫人心疼,心眼儿也不多,可看着他高高兴兴的样子,我便是心满意足了。就算真要学这些,也大可以再等一等,等到阿石再大些——”
“阿石不小了。”朱礼轻声的提醒了一句:“阿石本身就比旁人更享福些。太子也好,小虫儿也好,这个年纪都在开始上学了。你说阿石身子不好,已是生生的往后拖了一年了。当初太子这般年岁的时候,是什么模样难道你竟是不记得了?”
朱礼这话好比是压垮了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杨云溪蓦然生出烦躁来,不由得道:“阿石和太子如何相同?太子将来要治理国家,自是要比旁人更多努力些。就是小虫儿,那也是有别的缘故才导致了那时候就要进学。阿石如今既没有特殊情况,将来他也不必会什么文韬武略,怎的就不能让他过得更轻松自在一些?大人作的孽,怎的倒是要让阿石来承担了?”
朱礼看着杨云溪这般,倒是有点儿不知该如何说了。最终他便是选择不跟她争辩什么,只一把拉住她,然后按住她的肩,柔声哄道:“好好好,既是如此,那就不说了不说了。你乐意让他单纯的过日子,咱们就单纯的让他过日子。等到将来他大了,想知道这些了,我们再告诉他就是。”
说完这话见杨云溪仍是蹙眉,便是又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说,小虫儿也不见你这么上心,倒是阿石你这般的上心。说起来,不都说隔了一层肚皮,到底是没那么亲热么?”
杨云溪被朱礼这话问得一愣,随后又道:“你说说,我什么时候对小虫儿不上心了?”至于隔了一层肚皮的那话……她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垂下一直紧绷着的肩膀道:“也就是对着你,我才敢说心底的话。”
“隔了一层肚皮,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确是真的。可是阿石毕竟从生下来就在我跟前养着,就是养一只小猫儿小狗儿,这么久了也总是养出了感情了。更何况是人?而且,正因为不一样,我才更觉责任深重,更害怕将阿石养得不好,到时候被人说我偏心也就罢了,阿石是长生用性命换来的,我怕辜负了长生,怕百年之后去了地下,我没脸面对长生。也怕阿石将来心生怨怼,觉得我既养了他,却没给他和小虫儿他们一样的关爱。”杨云溪苦笑着说着,看起来垂头丧气的。“人都说后娘难做,的确是如此。”
朱礼心里登时便是被刺疼了,几乎恨不得将杨云溪揉碎在怀里:“在我看来,你已是做得极好了,没有人再比你做得更好了。”换成旁人,他的几个儿子是绝不可能像是现在这般和睦融洽的,只怕还更多的就像是他当初和他的那些兄弟一般的相处模式。
若是没有杨云溪,或许他如今仍是疲于应付后宫妃嫔,面对那些争宠手段,考虑如何平衡后宫,再借由平衡后宫来平衡前朝,就像是之前历代的帝王一般。
杨云溪或许就算没做什么,可是单单她的存在,就让他有了不顾一切前行的动力。让他有了去实现心中所想的坚持和勇气。
所以在他看来,她便是最好的,是所有人也无法替代比下去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