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为赵高把脉的时候,外面又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听声音竟然……这回赵高和赵政都觉得不对劲了,赵高低头干咳了一声,然后缓缓抬头看着赵政,那神情,活像赵政把他怎么样了似地。
赵政显然也有些始料未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把凤眸危险地一眯,瞪着青年道:“你究竟是……”
那青年把脸一抬干干脆脆地接了他的话茬:“带下医2。”那一脸“多大事儿,你们至于这样吗”的表情,居然让赵高那种面皮厚的妖孽都华华丽丽地窘了。
赵高突然忍不住想:这要在前世那个讯息发达的时代,他一男的又带了另一个男的陪着误跑到妇科去看病,该是多轰动的新闻……
赵政扶额,赶紧自我反省了一下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一想就突然记起昨日他在街上遇见一个面相和善的老翁,念着赵高的病情,在问路的时候就顺带了解一下附近比较好的医馆在哪里。当时老翁随口问他:替相好问的?那时候见赵高站得远,他就没顾忌地顺从那不足为外人道的花花心思随口答了个“是”,没想到……
难怪方才那些人看他们的眼神那么奇怪!而且之前那些无法解释的东西现下再看,也都说得通了。
赵政脸上惊疑不定又有些奇怪的神情让赵高非常怀疑他昨日到底怎么问的路,再看青年那一脸——这点小事你们怎么这么大惊小怪的神情,简直觉得“头痛”。
果然二人如此怀疑的态度和错愕的反应显然让青年不乐意了,他把先前扬起的嘴角一收,再翻个白眼,没好气地冲赵政说道:“怎么,带下医看男的就不是看了?实话告诉你,以爷的本事看他绰绰有余!”顿一顿,他两指扣着赵高的腕脉,目光不怀好意地下移到赵高身下某处,换上暧昧的语气说道:“气盈精固,房事无虞,没毛病。”
这句话冒出来得猝不及防,竟也破天荒把赵高那张老脸臊得红了一红reads();。而近旁的赵政始料未及,神情同样有些不自然。他二人还没来得及对上目光就已经故作镇定地各自移开了,浑然不觉这样反而有些欲说还休的味道。
更让他二人没想到的是,某人这么说了还不算完,竟然还敢理所当然地要动手。
赵高反应不及一口气没顺上来憋得低咳一声,显然没料到青年会这么直接,狼狈得有些惨不忍睹。
亏得赵政眼疾手快,在某人的手往赵高那处按下去前,一把将其捏住。此时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想到自己忍得那么辛苦都没这么做过,居然差点就让人把赵高给轻薄了。这么一来还了得,他杀气腾腾地瞪着罪魁祸首厉声问道:“你敢?”
原本被他刻意收敛的气势突然没了禁锢齐齐宣泄出来,加上手上失了轻重不仅把青年吓得一哆嗦还让他痛得龇牙咧嘴,话也说不周正了,委委屈屈地说道:“瞧……瞧病……”
说完青年就意识到自己前一刻的反应太窝囊,立马找回底气指着赵政“大义凛然”地控诉:“嘿!不对啊,为了看他有没有毛病,他是男的爷都勉为其难忍了。好好儿地替人看病爷怕什么怕?你居然还怪爷!”
勉为其难?赵高嘴角一抽。先前那理所当然的样子像是勉为其难?其实赵高也知道,这家伙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太二了点,倒真没存别的龌龊心思。
而今日这事,原本以他素淡的性子,也不至于觉得尴尬至此,可是偏偏赵政就在一旁看着听着,他不知不觉就变得不那么自然了。
青年见好就收,不等二人说什么嘴角扬了扬又作恍然大悟状道:“啊对了,你们应该是来看伤的,伤势也没大碍。没事儿,放心放心。”
从医馆出来,二人都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等到吐出那口气了,赵政突然迈一大步挡在赵高面前,摸着下巴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笑道:“其实小高若是女子,应该……”他故意不把话说完,反而更加耐人寻味。
不过赵高现下已经回过神来了,所以赵政那话在他心里连半点水星子都没激起来。不仅如此,他还似笑非笑地大方回应道:“可惜同姓不婚3,想嫁给大王是不成了。”
赵政这些年修炼出来的定力只要一对上赵高就没用,有时候就算赵高只是柔和地笑着看他,都能漾动他的心神,更别说赵高现下不仅笑着看他,还说了这样的话。他心中纵使有千军万马,也能被轻易击得溃不成军。
不过这些年他喜行不露于色的本事也不是白练的,饶是内里心绪如何地激荡,面上也能保持得一派平静,就算赵高也难看出丝毫破绽。
不仅如此,他这时候居然还能分出点理智专注地回看过去,拿亮闪闪地凤眸把赵高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后,英气的眉一挑,眼尾也沾上了浓浓的邪气,自如地调笑道:“彼其之子,美如玉,殊异乎公族4。”顿一顿,他突然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高继续道:“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只要你点头,寡人就敢娶。”
虽然赵高觉得赵政嘴下留情,到底找了个写爷们儿的句子来打趣他,但他还是让那个“美”字给腻歪得不行。
至于再后面那句,他觉得赵政这戏演得太真,那般深情的直视竟给看出了一种摄人心魄的味道,而且他也没有察觉,自己竟然在刻意忽略那句话,不敢去深想。
无论如何,这么一来赵高瞬间破功,移开目光败下阵来。
在他看来,这只是君臣二人打趣对方的寻常对白,殊不知对赵政来说这却不仅仅是打趣,更是无数个昼夜的所思所梦。只是这些心思现在无法表露,唯有以这样的方式来试探,来宣泄那份深埋于心底求而不得的苦闷。
可惜赵高的反应实在太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