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像什么,他知道自己现在最像的是一条野狗,一条长满了皮癣后浑身滚满烂泥的丧家犬。
长依依也明白了,她似乎眼里已经有了泪水,她已经身处春葱般的纤手想要拉起林中笑的手,忽然,一杆漆黑冰凉的长枪横在了他们之间。
长依依的心里充满了恐惧,她像是一下子回到了十一年前,那个春日,“你?为什么?”
林中笑握枪的手冰凉,一根根苍白的指节暴露出他内心的痛苦,可那枪依然稳如磐石般横亘在两人之间,如一道深无可测的天堑。
长依依柔声道:“阿笑,你说话啊,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这世上也只有你是一心一意爱我的。”
林中笑开口了,这也是他这辈子最后一次对长依依说话,他说道:“保重。”
长依依整个人都已彻底的凉下來了。
林中笑这个倔强而孤独的少年,他对自己过去是十年的爱情说了最后一句话。
保重。
他说保重。
这样何等样的少年,又是何等样的情怀。
他并沒有任何一句怨言,也沒有任何一句狠话,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祝福,平平淡淡的一个祝愿。
林中笑是在对长依依说保重,其实是在对他自己说保重,他尊重的是自己的感情。
谁沒有试过少年轻狂,谁沒有走过笑看百花,或许在老成有持的中年人眼里那不过是一出闹剧,可在这些少年的心里,那是他们的青春,那是他们洒下汗水、洒下血珠、更洒下热泪的无悔青春。
这是谁也无法磨灭的。
林中笑尊重自己的青春,也尊重了自己的过去,一个人只有真正的面对自己的过去,才能更好的走向未來。
“不!!”长依依颤抖了双手一把握住那杆黑枪,这一句话已将她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她嘶声道:“阿笑!你不能这样对我!”
林中笑缓缓的放开手,放开了他自小相依为伴的黑棘枪,然后缓缓的转身,他虽然和心灵都伤得很重,但现在他站的很稳,走出去的每一步都很稳重。
他已经长大了,豪命忽然有了这样的一个念头:一个男孩真正长大成为一个男人,有时候需要很长的时间甚至是一辈子,可有时候也只需要一瞬间。
长依依握着那冷冰冰的黑棘枪,雨水点点打在她的身上,她的心也宛如这黑枪一般的冰凉。
只因她知道,自己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
雨水也点点打在林中笑的身上,很冷,却很清楚,他觉得自己从來沒有活的这么清楚过。
长依依忽然笑了,她忽然狂笑起來,竟然也一头扎进了浓密的黑夜里。
或许她已经明白了,林中笑对于她來说才是最重要的,这么多年來她其实都是爱着他的,而白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一场并不真实的梦。
可是,现在什么都迟了。
林中笑走了,长依依也走了。
他们走了,只留下一段唏嘘的故事,江湖儿女多情长。
只是豪命希望这样的故事结局能够少一些,甜蜜而欢乐的结局能够多一些,可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只因人在江湖,恩怨也便在江湖。
现在,还有一笔很重的恩怨等着他们这些江湖人结算。
白雪躺在地上,静静的等待着江湖上的恩怨。
长依依会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她自己固然有很大的责任,可是白雪,难道他不该恨吗?
当他也听完、看完这个故事之后,他的心里会想什么,他是否会在以后的岁月里多检点一下自己的言行呢?
也许他会的,可他并不一定有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