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有任务在身,当然不用怕你。”孙世宁说的振振有词,“一来我不是你的手下,二来我答应要做好协助,要是走一步看一下你的脸色,你反而会觉得我是个累赘。”
沈念一点点头,表示她这样子很好,两个人之间有种特别的默契,所以他的眼疾之症毫无避讳地告知与她,因为明白她的出现能够恰当好处的分散开旁人的注意力,一个年轻女人,又不是大理寺的在编人员,旁人多看她一分,就能够多一分的时间来用于案情的分析。
他的眉眼间微微发热,沈念一抬手遮住双目,这样的状况,以前似乎还没有过,难道说,是老郑的独门秘药克制不住伤及双目的寒毒,病情要加重了吗?
孙世宁察觉到异动,跟着紧张起来:“你的眼睛是不是痛,让我看看,先让我看看状况。”
沈念一身材颀长,两个人身高颇有差异,孙世宁心急之下,一只手搭在他的肩头,双脚尖都掂了起来,沈念一很配合地弯下腰,放开手,她凑过去,才发现他眼底精光璀璨,分明是已经恢复了视线。
两个人的姿势暧昧,贴得委实有些近,几乎是鼻尖要碰到鼻尖,偏偏还是她主动挨上去的,她分明在他眼底捕捉到一点儿笑意,没有任何的恶意,她慢慢放下心,他的笑意中有种很难得的温和,还有一丝的感激。
感激她尽忠尽职,心意做好导盲的工作,还是感激她将这个秘密深藏心底,连他身边的一干人等都没有吐露出半个字来。
沈念一毕竟是个君子,这时候要是开口说话,口中的温热之气难免要喷到对方脸上,他缓缓站直了身体,保持好了适当的距离:“刚才眼睛有点异常,等回去还要请老郑重新再查一查。”
“希望这个案子快些了结,让凶手早些绳之以法。”孙世宁接着话题源头,不禁轻轻叹一口气,怎么何家的案子越查头绪越多,简直快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然而见着沈念一笃定的神情,她又想过,他心中有一本旁人不懂的帐,唯有他条理分明,不会出错。
两个人似乎在紧张之余,稍稍抓到片刻的宽松,一前一后走回去时,嘴角都隐有笑容,可惜笑的时间实在太短,沈念一见着他们所住的屋子围着好几个人,已经知道不妙,他居然没有撇开孙世宁,自顾前行,而是转过头来说道:“无论发生什么,都别露出太意外的神情。”
孙世宁心底咯噔一下,她生怕这句话指的是温五儿,不过相处短短的时间,她对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充满了怜惜,明明沈念一保证过五儿不会出事,这时候出声警示,还是会发生意外对不对,五儿难逃一劫!
她的脚步加快,居然要超出沈念一的身形,他的手肘有意无意将她拦在身后半尺的位置,这是一个适合负责她安的位置,孙世宁明白他的心意,没有再急吼吼往上冲,已经出事了,她冲过去也是于事无补,她只会痛恨自己,没有照拂好孩子。
“大人,出事了。”丘成的脸色极其难看,孙世宁的视线却转过去一些,在唐楚柔的臂弯中见到了温五儿,孩子没有事,大概正在入睡被大人唤醒,眉宇间有些懵懂,见到她过来,张开双手要她抱。
她挤不过去,对着温五儿摇了摇手,又做个手势要他别害怕,五儿看得很明白,连连点头,唐楚柔跟着看过来,勉强咧出一线笑容,是想让她放心。
沈念一往人群之间走,六七个人自觉分开,有两个是大理寺的,还有的应该是县衙中的人,听到动静赶过来,沈念一站住不动,孙世宁来到他身边,低下头看着地上躺着的人。
石老三面如死灰,嘴唇更是乌黑一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齐河离得最近,与沈念一目光交接:“他死了,中毒身亡。”
“可知是什么毒?”沈念一追问道。
“暂时不知,不过毒性有些古怪,显然不算太过刚猛,因为他从屋里跌跌撞撞到了屋外,应该是发现了自己中毒,然而想要解救却也没有时间,当时我纵然是在他身边,应该也不能解开。”齐河的腿伤未愈,用他的黑伞拄拐,缓缓起身道。
“他从哪一间屋子出来?”沈念一回过头去看了看那几间他们入主的房间,里面这会儿都没有人呢在,屋门敞开,里面的光线晦暗,好似怪兽张大了嘴巴,随时会将走近的人囫囵吞没,连骨头都不吐出一根。
“这一间。”有个衙役指了指,“我正好走过来,就见他从里面摔出来,十来步摔了三次,我想要去扶大的,这位大夫模样的人,在身后喊住了我。”他摸了摸后脑勺道,“大概是他已经看出这人中了毒,我要是碰了也是一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