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妖再次来袭之前,苏黛已倚在青芜的肩上坠入梦乡。
她醒来时晨光微熹,身上盖着一件青芜的披风。冲车车壁上的兽皮已被掀起,透进来的道道光束中飞舞着无数灰尘浮沙,周围仍有几人倒卧在一边沉睡,队伍中JiNg通医术的玉芙蓉正在给前晚受伤的几个人换药。
被沙妖抓伤的伤口很容易腐烂,血r0U极不易养好,所幸玉芙蓉处理伤处已很有经验,手脚也相当麻利,她嘴里叼着一根青sE木枝,三两下就给一人换了药包扎好,含混不清地道:“下一个。”
苏黛r0u了r0u眼睛,下了冲车。
整个车身陷了一半在沙子里,李长安正在指挥大伙儿挖开车身下部的h沙,清理开挂在车轮上的妖物残肢,红彤彤的太yAn已经从地面上蹦了出来,给早间寒冽的空气带来一丝暖意。
沙妖刚退,所有人面上都是一副疲倦不堪的神情,样子也很狼狈,青芜正用铲子铲着沙,见苏黛下来了,忙朝她扬扬下巴,示意她瞧身后。
苏黛忙转过身,一眼便见少魔君站在不远的地方,手里举着一个水囊正往自己头上和身上浇水,清水自囊口哗哗而下,水珠纷撒,他整个人都裹在流光溢彩的水雾中,末了,又拿起地上一袋水,细细洗着手里的鞭子。
青芜面含忧sE地瞅着他脚下空了的水囊,说:“听说天快亮时凌少君在车外头杀退了不少沙妖,但再脏再累,这水也不是这么糟蹋的呀!要不,小苏你去给他说说?”
苏黛刚要应下,李长安走过来笑道:“算了,由他用吧,这里往前三十里,绕过流沙带后有片湖泊,到那里补充水便是。”
苏黛又转身瞄一眼凌随波,男人背对着她,宽肩窄腰的高大身形犹如沙海晨光中的剪影一般,SHIlInlIN的长发披在肩背上,似绸缎一般光滑,lU0着的肩臂上粒粒水珠润泽着健康的麦sE肌肤,真是……g净得让人嫉妒。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像这样挥霍一番,从头到脚淋一遍珍贵的清水。
“……凌少君有跟你说了什么吗?”青芜问道,“昨晚看你太累了也没问你。”
“正要跟你们说呢。”苏黛说道,把前因后果大致讲了讲,略过幽煌果摄心催魂之能,只说是一种魔界的罕见植物,又说了说幽人的大概情况。
青芜怔忪了好半晌,最后闷闷道:“昨天我也好歹猜出了一些,只是如今,哎,尽管他化为幽人也许我还能见上他一面,但真是那种情形,倒不若他已经成为一具尸骨的好。”
苏黛默默点头,她明白青芜的纠结,想到多半已变为幽人的苏纤,不觉埋下头,长叹一声。
几人心情沉重,一时都没说话,苏黛忽觉颈后一麻,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之感爬上后背,她心中警铃大作,忙转身一看,凌随波不知何时已走近,正站在她身后几步开外。
那张刚刚被清水浇过的脸清爽明朗,一对注视着她的明澈褐眸中也闪烁着细碎辉芒。
苏黛不觉后退一步。
经过半个夜晚的战斗,他身上的衣袍更破了,他索X将左边衣袖全都扯下,长鞭泛着金光从手腕处沿着光lU0臂肘一圈圈缠到肌r0U偾起的上臂,Sh润破碎的衣衫贴在修健挺拔的身躯上,整个人居然不显得落魄褴褛,反倒有一种带着浓烈野X和yAn刚的气概与风采,他沉默地伫立在晨间的沙漠里,看起来b初升的yAn光更摄人。
“抓紧时间,休整好了就尽快出发,”他抹了抹脸上残留的水珠,目光从苏黛脸上转开,“晚间要抵抗沙妖的袭击,白天又可能遇到幽人,我们赶路的时间并不多。”
众人默默无言,相互对望一眼,各自散开。
少时大伙儿忙完,简单果腹之后,出发前往沙海腹地。
凌随波和赵三带了几人四散行走在冲车周围,以便及时发现幽人的踪迹。为了照顾步行者的速度,苏黛收起风轮,放出沙牯牛在前头拉车。
巨大的车轮哒哒转着,在沙地上碾出深深的辙印,伴着周围零碎的脚印,共同蜿蜒过起伏的沙丘,于安静广袤的沙海中渐渐伸长拉远。
午时过后,果然有幽人悍然偷袭,凶藤似排海之浪漫空卷来,炽烈的yAn光被挡在蔽天荫蓊之外,不到一刻钟日光重现,扑朔迷离的凶藤褪去,沙地上拉出数道扭曲错乱的痕印,混着血迹在不远的沙旋消失处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脸sE都是一片惨白,庞大的冲车被藤蔓拉翻在地,车壁的木格被绞断,在刚刚那惊心动魄的一刻钟里,有两名面孔陌生的幽人自沙旋中现身,冲车内一名同伴被卷走,车外也有两人被凶藤缠住,众人扑救不及,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拖入凶诡的沙旋之内,很快沙地上除了惊魂未定的人们,只剩下碎裂的木屑和几柄断开的长剑,连一根藤蔓上的枯叶也没留下。
幽人迅疾强悍又变化多端的攻击几无破绽,短短的时间便让所有人经历了一场地狱般的噩梦。巨大的Y影笼罩在这片Si寂的沙地上,即使明亮的yAn光也无法驱除。
苏黛与凌随波对望一眼,他捏着长鞭,眉头深锁,冷静道:“去修好车,继续赶路。”
青芜红着眼眶,问凌随波:“凌少君,他们……被幽人带回去后,能坚持多久?”
“如果我们够快,就赶得及救下他们。”他斩钉截铁道,缓缓扫视众人,“与幽人第一次交手难免如此,它们并非毫无破绽,不必太过害怕。”
李长安一拳砸在沙地上,咬牙恨道:“老子一定要找到它们的老巢,把这些天杀的魔树烧它个一g二净!”
凌随波轻轻点头,对赵三说了一声:“车修好后你们都上车吧,加快速度,我一人在后面跟着就行。”
下午并无幽人袭击,接近傍晚时分,冲车绕过一片流沙后停了下来,然而预料中的湖泊并未出现。
李长安跳下车,展目四望,失望道:“湖呢?难道是前晚沙暴后,这底下的暗河改了河道?”
连一向乐呵呵的赵三也拧起了眉头,“这里没水了,那你们之前探过,还要走多远才有水?”
李长安抚着后颈,苦恼地说:“前头没有了——至少我们之前探过的路,没再见到一滴水。”
这一下,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早间浪费了许多水的凌随波,他无视众人带着责备的眼神,抱臂站在一边,轻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