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瀚先往熊绣身上瞅一眼,这才道:“听说陛下委派新的辽东镇守中官,老朽想过来问问此事。”
“是吗?”谢迁笑了笑,“没听说啊。莫非是之前被委派镇守研武堂的刘某人?”
李东阳给了谢迁一个眼神,意思是这问题不要在这里讲。
林瀚道:“犬子最近回京师,进研武堂中,以礼部之身留研武堂难免坏了规矩,两位看是否可以……”
林瀚显然有点不太想让林庭牵扯到张周跟传统文臣之间的斗争,他想借助自己的一点威势,把儿子给“拯救”出来。
谢迁笑道:“这好像是张秉宽给他调的差事吧?陛下还特地嘱咐过,令郎可说是年轻才俊,林老你也实在不必回避,虎父无犬子,将来令郎的成就或不在伱之下啊。”
林瀚的目光一直在往李东阳身上飘,显然在林瀚看来,谢迁这种光会动嘴的,不如李东阳这种阴谋家。
李东阳接茬问道:“你所提的,新任辽东镇守中官,可有传闻是何人?”
林瀚听到这里,才知道内阁可能对此事一无所知,不过想来镇守太监委派这种事上,就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本来代表的就是君王,也没必要跟内阁或是朝中大臣商议。
“或是从御马监中选人,所知不多……”
林瀚就此话题也是适可而止。
等林瀚也与一众人跟谢迁、李东阳分道而行
谢迁问道:“宾之,你说是谁?”
李东阳摇摇头,道:“任良和张玉,如今在诏狱中,罪名或是不小,查究下去,矛头直指司礼监。镇守辽东,事关到大明辽东之地的安稳,尤其是在去年敲打女真之后……派谁去可是很有讲究啊。”
谢迁道:“那多半就是张秉宽的人?”
李东阳沉默不言。
这件事他也没想明白,通气的居然是林瀚这个以往看上去没什么威胁的学术派。
“怎会是他呢?”李东阳显然没明白,林瀚是从何处得到的这种“秘辛”。
……
……
张周当天没有去参加朝议,但他也还是有“公务”在身。
他直接被请去了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亲自去“提审”犯人,也就是作为曾经辽东巡抚,如今被控诉叛国的张玉。
张玉作为文臣,在诏狱里可说是吃了苦头,就算给刻意换上干净的衣服,但还是难掩身上的憔悴,拖着镣铐,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张部堂,请恕在下无法为您施礼了。”
张玉还保留着斯文人的脸面,在张周面前还想强撑一下。
北镇抚司镇抚使郭昂道:“张大人是为审问你的案子而来,你还有何没交代的,跟张大人提,或还能给自己留一些颜面。”
不说能留一条命了,而只说留颜面。
皇帝既然把张玉和任良塞到北镇抚司,必然是要有“结论”的,任良那边背景雄厚或还能保住一条命,但张玉能保住命的概率近乎于零,毕竟锦衣卫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已经找到了曾经辽东跟朵颜三卫暗中有沟通的证据。
这些证据算不算上“叛国”难说,但背着朝廷跟鞑子有接触,哪怕只是为了钱财利益,现在正是大明扬军威的时候,张玉也会被拿出来当典型,杀一儆百。
“没什么可说的。”张玉也显得很有傲气。
郭昂毕竟是“狠人”,他甚至不像牟斌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发起狠来大概有种把人剥皮拆骨的狠辣,他冷冷道:“不见棺材不落泪。”
张周道:“案子该怎么审怎么审,我只是局外人,不好太多过问。”
意思是,不用吓唬他了,你们要用刑什么的,也别在我面前说。
锦衣卫这地方……你当我就稀罕来?
张玉先是有些不解,他也在琢磨,皇帝怎会把一个“叛国案”交给张周这样的兵部尚书,就算张周跟皇帝关系再亲密,这种时候张周作为文臣也是需要避嫌的。
但他也明白自己顾不上这些,近乎以哀求口吻道:“还请张部堂通融,不要为难在下的家人。”
张周无奈摇头道:“此案如何细究,自有法度执行。”
意思是,爱莫能助。
“唉!”张玉当众重重感慨一声。
以他这种当过顺天府尹,又在辽东当过巡抚,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人来说,牢狱之灾对他来说是很折磨的,但他又只能把罪责什么的往自己身上揽……这才是悲哀。
“杨鹏来了吗?”张周问了旁边的郭昂一句,就好像北镇抚司公堂的事跟自己无关一般。
郭昂道:“杨公公已在外等候。”
“嗯。”张周点头,“他即将前去辽东为镇守中官,让他来见见,也当是提前有所警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