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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节名字还没记住,人就已经没了
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一尘不染的天花板上,吊灯的磨砂灯罩造型简约朴素。耳畔有电子仪器运作时固定节律响起的滴滴声。
口鼻里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吸起来虽然让人心生排斥,不过比起呛人口鼻的血腥和焦糊味道来,不知到清新甜美了多少倍。至于掉进粪坑里吸到的空气味道,徐赟残留的记忆中自己还没品出究竟是什么味道,自己就已经双眼发黑昏过去了。
不过在化粪池施工好几天,那股子臭味他倒是记忆犹新,怎么也不会这么快就忘了的。
“哎~真不想这么快就回工地。”
不过既然自己已经醒来,当然没道理赖在医院里,谁知道住院费有没有人报销,没人出钱报销的话,这笔费用还是要从自己身上出,之前已经欠了二叔几百块用来买新手机,要是住院的钱再跟二叔借,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了。
梦里我是拯救世界的大英雄,梦醒了哪怕是大英雄也要为了生活继续蝇营狗苟,再怎么差,徐赟还是有自力更生的骨气的,绝不肯学新闻报道里那些个啃老族,赖在家里吃父母的养老金。
用手肘支撑床榻,徐赟挣扎着想要坐起上半身,然而身各处肌肉中的神经末梢反馈回来的酸楚和撕裂般的疼痛,几乎差点让他再次眼前发黑昏过去。
嘶~!
“我焯!怎么这么疼?”
疼痛让徐赟瞬间放弃坐起的努力,整个人重新摔回床榻上,后脑勺砸在柔软的枕头上,又被韧劲恰到好处的枕头芯反弹回些许。
倒是比印象中医院常用的那种硬邦邦的麸皮枕头舒服多了。
呼~~~
口中嘘出一口气,徐赟尝试活动手指关节,五指依旧灵活自如,只是在驱动它们的时候使用到部分小臂肌肉,那股撕裂般的痛楚便从这部分肌肉中诞生,紧随五指运动冲进思维中枢。
徐赟微微皱眉,有了在梦里那些战斗时的疼痛体验,他对痛苦的承受阈值大大提升。这股疼痛对现在的他而言算不上强烈,比起之前自己撑起身体时的那股痛楚狂潮来,显得轻微太多了。
“怎么会这么疼,我不过是掉进化粪池里而已,墙体上沿和下面肥料液面的距离最多不会超过两米,就算被装满砖头的手推车砸断几根骨头也不该这么疼才对。”
“不对!砸断骨头的话,也不会是身肌肉疼啊,难道是我脑子被化粪池内的氨气熏坏了?这下真成神经病了?”
徐赟登时惊醒,先前那一丝丝刚睡醒时的迷蒙劲儿瞬间烟消云散。
他只觉得自己心情如遭雷劈,这倒霉得有点太过头了吧?自己曾经不是没看过有人被氨气熏坏脑子的新闻,甚至有人直接就成了植物人。
和植物人比起来自己的确算是幸运,但被氨气熏坏了脑子,伤到的是痛觉神经,这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咋就不熏坏记忆功能,直接把掉粪坑里这段记忆给删除掉多好啊。
不知道天天吃止疼药能不能缓解症状?
可是止疼药这种东西吃多了,身体会产生抗药性吧?
躺在病床上,徐赟连转一下脖子都疼,只能呆愣愣的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胡思乱想。
可这终究不是办法。
但让自己继续闭上眼睛睡觉,自己此时一点睡意都没有,甚至精神饱满到连闭着眼睛都不想的程度,满脑子里想的都是赶紧离开医院,还有住院费怎么解决的问题。
“要是二叔在就好了,可以问问住院费的事儿。”
旋即徐赟便自嘲的笑起来“得了吧,他怎么可能在旁边,现在肯定守在工地上忙活呢。这世上,也就只有爸妈才能守在我床边了吧。”
不过徐赟心里知道,爸妈远在几百公里之外的老家,他们都有工作,就算想要请假来到这里的病床前看护自己,最快也得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才能赶到。
自己不过只是做了一个梦,这点时间最多也就一晚上,或者可能连一晚上都没到,也就几个小时的样子。
如果被氨气熏到昏迷一两天还没醒,那自己距离成为植物人可就不远了。徐赟当然不想这种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
吱,嘶拉拉~
徐赟左侧响起电机运作时的声音。
他忍着疼向声音响起的方向转头看去。目光越过床头侧面摆放的仪器设备箱体,看到了自动门开启时缓慢拖动的景象。
如果这是医院的话,未免有些太高级了,这住一天得多少钱,才能住这么高科技的病房?
他又不是没去过大城市里的医院,自己家亲戚住加护病房抢救的时候,跟着爸妈去探望过好几次。虽然人最后还是没能救回来,不过自己着实是涨了见识的。
和电视剧里演的差不多。
可眼中此时见到的病房,墙壁都是规整的预制墙板拼装而成,墙体以自己这个土木系出身的大学生的眼光来看,也一时间没能认出具体使用的是什么材质。
不仅墙壁,就连地砖的材料他也没能认出来。加上完和墙体融为一体的自动房门,房门上方的指示灯。
还有熟悉又陌生的那一抹青蓝色长发。
“你总算醒了,这比医生预期的时间晚了12小时。”欧阳洛璃语气淡漠的踏进病房,在这淡漠的语气种,徐赟隐隐察觉到一丝抗拒。
换上一身休闲装常服的欧阳洛璃除了发色比较出挑之外,是个不折不扣的青春靓丽美少女。
披散的柔顺长发束在脑后,两条长鬓发坠在胸前,蓝粉撞色的翻领长袖外套,里面是深蓝色印花T恤,米色百褶裙下摆边缘嵌着两条蓝色边条,一双修长美腿被黑色长袜勒出近乎完美的腿部曲线。
细长的脚踝下搭配的是和衣服同样蓝粉撞色的高邦运动鞋。
这是和女武神战斗服完不同的另一种视觉冲击,徐赟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正在变得越发急促和沉重。
看到了她,徐赟就确认了一件事,要么自己还没有从梦中醒来,要么自己就是真的穿越了。
究竟哪个才是事实,他无法确认。
“欧···欧欧···”徐赟听到自己喉头发出干涩的近乎木片摩擦般的声音。
“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欧阳洛璃皱眉,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
“你一直都在等我醒来么?”
“嗯···差不多吧···”欧阳洛璃眼帘微微低垂,口中发出确认的轻响。
“啊~我真是太感动了~我就知道你对我有感情的!”
还未等欧阳洛璃说完,徐赟便猛的张开双臂扑了过去。
砰!
一只蓝粉撞色的运动鞋踩在徐赟脸上,将他腾空飞扑过来的动作直接一脚踩得砸在地板上。
“呀~”另一个女声带着惊讶响起。
身的肌肉反馈来的剧痛压过砸在地上碰撞产生的痛楚,疼得徐赟趴在地上四肢抽搐。被鞋底踩住的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咕咕声。
“你们感情真好,一见面就这么热情。”那女声说道。
“你那只眼睛看到我们感情好了?!”欧阳洛璃咬牙切齿的反驳说。
“他都伤的这么重了,看到你第一时间就是拥抱,这肯定是在为能从战场活下来的庆祝啊。我想他之所以表现的那么冲动,肯定是太过激动和喜悦,一时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倒是欧阳你,这么用鞋子踩下去也太狠了,他好不容易存活下来,你应该表现的温柔一点。”
“哪怕拒绝拥抱,至少不用踩他嘛,毕竟他现在还是伤员。”那个女生自动替徐赟解释了先前的举动,顺便还说教了两句欧阳洛璃。
鞋子从脸上拿开,徐赟睁大眼睛,看到米色百褶裙下的风景,这年头在短裙下不穿安裤的女孩很少了,而他眼前就有一个。
“嘿嘿嘿~蝴蝶~”一时不查,他将脑中想到的话语说了出来。
那只刚刚移开的鞋子再度抬起,眼看着又要踩下来,可徐赟现在身疼的抽搐,有心想躲身体也动不了。
还好鞋子的主人被另一人拉住,退开了几步距离。这几步距离退开,也导致徐赟眼睛能够看到的风景重新被百褶裙遮住,脸上不由的爬上些许遗憾。
“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踩死他,踩死他!”欧阳洛璃恨恨的叫道。
“这里是医院,不要大吵大闹,伤员需要静养。”另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嗓音响起,这声线虽说依旧是好听的女声,却比欧阳洛璃和另一个声音醇厚沉稳许多,让人能够从声音中感受到岁月的沉淀感。
话语落下,欧阳洛璃激烈的动作瞬间收敛,仿佛做错事被人发现的小女孩般规矩的站到一旁,让开了房门通道
徐赟将目光从百褶裙下移开,开始打量门前出现的另外两人。
拉住欧阳洛璃的正是先前见过一面的短发女武神,自己之前使用的脉冲战刀还是从她的补给箱里强行捡来的。
只是此时徐赟还不知道她的名字。这正是孙璇甯。
而后来说话,让欧阳洛璃和孙璇甯乖乖站到一旁的那人,一头红发盘在脑后扎成简单的发髻,令人印象深刻的上围,第三颗纽扣仍是和先前见面时一样被撑开着。她还是披着白大褂,只是里面穿的衣服已经换了一套。
苏雪晴
徐赟仍记得这个名字,这是他在这个世界醒来之后,第一个记下的名字,那个宣判自己作废的女人。
“哟~苏医生,今天穿紫色的啊?”徐赟不咸不淡的打着招呼,铅笔裙虽然包裹到苏雪晴膝盖上方,她又穿了深褐色的丝织裤袜,奈何此时徐赟倒在地上,视角占据地利优势,而他的目力也足够穿透那层裤袜阻挡。
红发医生皱了皱眉,脸上表情没什么变化,大大方方走进病房,来到床榻侧面拉了一张圆凳坐下。
徐赟就像一只毛毛虫般,蠕动着,目光跟随她移动而移动,一路挪移到床边。
苏雪晴双腿交叠,两腿叠放将那一道铅笔裙的破绽不着痕迹的挡住。室内拖鞋高高翘起悬在半空,被丝袜包裹的足尖,五根小巧脚趾隐约可见。
徐赟的目光从裙底转向脚踝,那目光仿佛贪婪的野狗,在女医生身后跟来的几名护士站在病房门口,见到这一幕,其中一人满脸嫌弃,另外两人则面带笑容的小声交头接耳起来。
欧阳洛璃干脆转过头去,装作不认识,没看到。
红发医生冷淡的表情终于再也绷不住,她脸色铁青的开口说道:“把他拉起来放回床上,既然醒了就要做下一下例行检查。”
接着,苏雪晴转而看向徐赟,面色严肃的警告说:“徐赟少尉,首先恭喜你成功在这场灾难中存活下来,然后(她吸了口气)请保持一名天朝军人应有的矜持。”
“你们不是已经把我除名了么?”徐赟咧着嘴,用油腔滑调回答说。
“并没有在军籍上除名,只是做了战时临时处理,事后原本会按照牺牲录入档案。
作为一名天朝军官,您应该知道这也是迫不得已。
从三年前的那一天开始,连绵不绝的战斗,灾难在我们这片大地上降临,从未停歇过哪怕一天。
后勤的压力越来越大,士兵们不断转战各地,而我作为后勤医师一直随同主力转移征战在各处战场,累计下来的疲劳影响了我的判断能力,犯了一些判断上的错误,请您宽宏大量,给予谅解。”
苏雪晴颔首低头,做足了低头道歉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