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蓠一下子就哭了。
她哭起来时毫不收敛,哭声震天,身上还穿着阿爹新给她买的据说是京城传过来的榴仙裙。那裙子多好看啊,穿得她像天上的仙女,可现在,仙女哭了。
后来,学堂就乱了。
江蓠也不知道怎么乱起来的,只知道等她哭完,从来斯斯文文的沈朝玉竟然跟崔家儿郎打起来了。
江蓠从未见过沈朝玉那样。
虽然那时她已经和他绝jiāo,但不得不承认,他依然是她见过的最好看最有礼貌的儿郎,虽然他总挑她的刺,不和她说话,也不奉承她,可他斯文gān净,皮肤白,没有那么多儿郎在那大呼小叫,大多数人是缄默的,只是偶尔扫来的眼神里蕴含着不同的含义。
这世道,若男女之间传出风流韵事,男人还能得一句风流,女子便只有一句“轻浮”了。
江蓠其实不太怕这些,她怕的只有一个,褚姐姐因此误会自己、不理自己。
可她的字为什么偏偏就和沈朝玉一样呢。
这也是她至今都想不明白的点。
“江蓠,你和沈……”
她在学堂新jiāo的朋友开了口,又停住了,旁边一道刺耳的声音道:“还能有什么,这天底下的小姨子和姐夫——”
话还没说话,那人像被一道劲风袭击,掀倒在地,倒地的时候头撞到旁边的桌案,发出“砰的”一声。
桌案也被碰倒了。
桌上的东西“哗啦啦”撒了出来,墨泼了一地。
倒地的那人捂着脑袋,呻l吟一声。
其他人却没看向这个遭殃的人,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
前方沈朝云袖手而立,宽袖因方才的劲风鼓dàng又落下,他站得云淡风轻,好像方才那极快的一击不是出自他之手。
江蓠的目光,却落在他露在袖外的一截指骨上。
大约是用的力大,那骨节上的一块皮破了,能看到血丝。
场中有人问:
“沈朝玉,姚匡是你…打的?”
“是。”
“为何?”
沈朝玉没说话,过了会才道:“我与江小姐幼时相识,曾经师从同一个先生,得了那先生的字帖,日日笔耕不辍,自然而然也就习得了一样的体例。若仔细看,于幽微处还是能看出不同,我字汤汤,江小姐之字淼淼……”
他顿了顿:“此事,曾经与我二人同一学堂的崔同知之子也知,诸位若不信,可去寻崔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