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福桥的左边是晚冬巷,与桂花巷隔了一道河,晚冬巷高宅林立,一道人影坐在晚冬巷三层高的阁楼楼顶上,视线越过挂满红灯笼的屋宅,目不转睛的看着余府热闹的正厅,手中抓着酒坛子,兴味索然的往嘴里灌着。
“我说你去了哪里原来在这躲着,倒不失为一个好地方,就是屋顶的风有些大。”刘子期跳上屋顶,环顾了眼四周,就发现此处视野极佳,能清楚地看到余府的正厅,瞥着顾韫一脸失意的模样,他轻叹一声,调侃道:“余启蛰不会吝啬到没给安南侯府送请柬吧”
顾韫淡淡看了他一眼,随手抄起一坛子酒扔给了刘子期。
刘子期刚才在宴客厅已经被灌了好几轮酒,好不容易才脱身躲了出来,他接过酒坛子,走到顾韫身旁将酒放了回去,看着顾韫脸上的神情,突然就觉得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他认识的顾韫从来都是意气风发,张扬肆意的,哪怕这些年明正帝明里暗里对安南侯府百般打压,也丝毫没影响到顾韫洒脱的性子。
可这会儿,顾韫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神情,可他看着远处的目光落寞暗淡,没来由的让刘子期觉得他在难过。
刘子期抬手在顾韫肩膀上拍了拍,最终只是道:“少喝点,别耽误了正事。”
顾韫张嘴呵出一片酒气,他声音有些轻的道:“我看到了,她穿吉服戴凤冠很好看,有几分像长公主。”
刘子期静默了一会儿,“是有些像姨母。”他看着远处的余府,自嘲道,“我还以为我已经忘了……姨母和父王的样子。”
淮阳长公主和先太子都是先皇后所出,一母同胞,两人长相都更像先皇后多一些,长公主明艳大方,先太子多了几分儒雅随和,气质更像明宗帝。
顾韫仰头长灌了一口酒,溢出的酒液从他光洁的下巴滑落,“你说,若是公主府还在,我们和素笺从小一起长大,她是不是就没机会认识余启蛰了”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是不是就能顺理成章的娶余娇为妻。
浑黄的酒液里藏着顾韫的未尽之言。
刘子期微微后仰,躺在了屋顶的瓦片上,呢喃道:“公主府还在的话……”
他闭上眼,唇角微微勾起,神情温柔,仿佛做了一场美梦一样。
“我做过很多次这样的梦,梦里有公主府,有父王和额娘还在的东宫,皇爷爷一手抱着素笺一手牵着我在御花园里散步,御花园的路要是没尽头就好了……”
顾韫沉默了,他用力灌完坛子里的最后一滴酒,“忘了跟你说,前些日子有人往我父亲的饭菜里投毒,那人被揪住后就咬毒自尽了,筹备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咬毒自尽是死士。”刘子期睁开眼,表情微变,“我还以为明正帝一颗心都扑在了炼长生丹上,暂时分不出心神来对付你们顾家。”
顾韫丢了酒坛子,用手背抹去下巴上的酒液,“再任由他这么折腾下去,国将不国。余启蛰不是在查周礼与姬无道勾结贩卖给鞑靼人战马吗不如给他多找些事情做,把姬无道私贩军械的事一并捅给他。”
刘子期思索了一会儿,“未必不可。”他顿了顿,玩笑道:“我怎么觉得你这是带了些个人私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