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几人闲聊了几句,甄武才问谭忠和王通“我听四妹五妹说,你们有事寻我?是想让我给你们解惑?”
两人对视一眼后,谭忠点头道“没错大哥,这些日子北平也太怪了些,之前护卫军被差遣开平,我父亲和王通父亲都被留守,而且三哥身为总旗也被闲置了起来,再加上昨日燕王殿下出了状况,我们几个着实有些担忧。”
“你们父亲有和你们说什么吗?”甄武问道。
两人都摇了摇头。
甄武思索起来,现在北平城张昺和谢贵的眼线不知道有多少,天知道有没有人盯着他们,若是他们不担忧,一副沉稳的样子,绝对引得张昺谢贵起疑,想来谭渊和王真没告诉这两人,和他没告诉老三一样,都存着担心。
他们虽说这些年也都有些历练,但显然还嫩了些。
那这般的话,甄武也不能和他们实话实说。
他便叹了口气道“如今局势确实艰难,不过你们也帮不上什么大忙,你们不必操心,若是有用到你们的情况,我与你们父亲自会通知你们,这些日子你们便老老实实待在家里,莫要惹事,明白了吗?”
这话虽然是对着谭忠两人所说,但是说到后面,甄武的语气严厉起来,惹得老三和小七也不由自主的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低头应是。
一代大哥,威势如此,恐怖如斯。
……
几天后,暂且不说北平城里,朱玉英去探望朱棣时,如何哭的稀里哗啦,南京城中,朱允炆收到张昺和谢贵的奏折后,沉思了起来。
说实话,他第一感觉便是不相信。
他对他的四叔印象可是相当深厚,在他的记忆中朱棣从来是披着甲提着刀,见到他就是一口一个‘大侄子’,如此胆气冲天的武人,又怎么可能被吓疯。
朱允炆随即召来方孝孺三人,进行商议。
等到方孝孺三人过来后,简单的了解到事情,几人开始商议起来,齐泰一如既往对朱棣保持着很大的警惕,建言不管朱棣如何,朝廷既然布局已经完成,当把事情做绝。
可是方孝孺和黄子澄皆不同意。
这两人都是比较在乎脸面的人,也不愿意朱允炆的名声受到损伤,俩人一人一句说着自古圣贤的仁义之道,听的朱允炆连连点头赞同,最终决定暂缓对燕王的动作。
只是他们不知道,朱允炆的名声和信用在军方,尤其是边军已经快要烂透了。
齐泰见状暗自叹息,不过他不想就这么简单作罢,想了想后,再次进言道“既然如此,下月便是先帝忌日,陛下不妨下旨让燕王与燕王世子进京祭奠,这样不管燕王是否真疯,只要进了京师,便成了没牙的老虎,也将不再是一个威胁,不知陛下以为这般如何?”
朱允炆想了想,觉得齐泰的这个法子不错,便点头应下,随即直接下旨让人送往了北平城。
北平城虽仍然阴云盖顶,可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却一时间得到了缓解。
不过朱允炆虽然暂缓了针对朱棣动作,但却没有停止他的削藩政策,他大刀阔斧的想要把他的建文一代打造成青史留名,后人称赞的建文盛世,所以他立马把目光转放到了荆州的湘王朱柏身上。
那个年仅二十八岁的湘王,虽然在朱元璋的教导下,也带得了军,打的了仗,可自幼还是更喜爱读书。
他在封地特地设了‘景元阁’招贤纳士进行校对,整理书籍,又喜游山玩水,每每出行便载书相随,不论寒暑卷不离手,遇到好景便留恋几日,若是心有所得,便赋诗刻与山石之上,逍遥自在,日子过得不差仙神,自得其乐的还起了个道号,唤作‘紫虚子’。
他以为凭借着太祖亲子的身份,一辈子不争不抢,便可逍遥一世。
可没想到,就在朱允炆把目光放到湘王的身上后,朝廷中便有人质控湘王,意图谋反,伪造宝钞,擅虐杀人等罪名,朱允炆当即下旨斥责,命湘王入京受询。
不过朱允炆旨意下达后,心中阴暗的性子再次发作,他怕湘王不尊重他这个皇帝,不会乖乖的回京,便又安排军卒乔装为商队,暗中入荆州,打算武力逮捕湘王。
四月时,大批军卒突然出其不意的出现,很快的包围了湘王府。
府中的朱柏听到消息后,又惊又怒,他的妻妾儿女一时间也全都惊恐的跑了过来,缩在了朱柏身边,心惊胆战。
朱柏惊骇的念叨着“朱允炆他要作甚?贬了五哥,逼疯了四哥,还不知足?如今还要逼死我不成?”
王府外,负责捉拿湘王的将领,语气很冲的向着王府喊话,话语中多有不尊。
这又让朱柏又是生怒,更是也心惊,那外面喊话的将领,一言一句,语气冰冷,足以看出朱允炆惩治他的心有多么的坚定。
可是天下间任谁也没有想到,这个酷爱学问的王爷,颇有刚性,朱允炆如此威逼,他怕虽怕,但不仅不会软弱,还会激发出他的反抗心理。
他深吸了两口气,平定了心中的惧意,看着天空,悲伤道“我读史书,观历代大臣,遇到昏暴之朝被下狱,往往多自尽而亡,而我身为太祖之子,父皇逝世,我既不能探望病情,又不能入京参加葬礼,何等抱憾沉痛,活在这个世上又有何乐趣,如今难道还要受辱与奴仆之辈吗?我岂能苟且偷生,如此又怎配做太祖之子。”
吴氏听闻朱柏的话,哪里还不明白朱柏的决定,脸上一时间泪流满面。
朱柏感伤的看过去,轻轻道“只是如此,我这辈子却要对不起你了。”
吴氏摇头,语气更咽却坚定自豪的说道“妾身只愿下辈子仍旧能够嫁给王爷,这辈子妾身无怨无悔,欢喜的很。”
“好。”朱柏说完,转头又向着王府大门外的方向望去,只不过这时的眼中满带不屑。
外面负责抓捕的将领,依旧嚣张的喊着话。
可是一直静悄悄紧闭大门的湘王府,没过多久,竟然升起了滔天的大火。
火里隐隐浮现着朱柏的妻妾儿女。
而穿着一身亲王服侍的朱柏,抹泪送走了妻女后,翻身上了一匹白马,含笑纵入火海,如同战场上冲杀的将军,不曾有一点踟躇。
太祖亲子,岂能没有胆气?!
朱家人从不缺这点刚性。
火光越烧越大,渐渐的仿佛遮住了半边的天,红彤彤的让整个荆州府的百姓,都愣愣的看向那场滔天的大火。
慢慢的,随着时间流逝,大火终于熄灭了。
可无数人心中的那团火,升腾了起来。
建文元年,四月,湘王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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