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李楠去县政府遇到了一点困难。
办公室主任姓蔡,两眉之间有一道深深的沟,是经常皱眉造成的。
他捏着笔,眼皮抬都不抬一下地说,“让她进来吧。”矿务局的面子得给,至于女工委员会……他哼了一声。
李楠进来后,蔡主任依旧没抬起头,他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女工委员会的?”
“是。”李楠答道,她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像是根本就在意蔡主任对她的态度似的,“我叫李楠。”
听到“李楠”二字时,蔡主任才稍微抬了抬头,往李楠脸上瞥了一眼,“你就是李楠?”他私下跟县长秘书吃饭,听到过这个名字。
虽然这样,他态度依旧冷冷淡淡,“先等会吧。”
说完,蔡主任就去忙手头的事情,作为综合部门的一把手,他要处理的事情真不少,时不时有人来找蔡主任拿主意。
有人嫌弃李楠碍事,便指挥道,“同志,你出去等吧。”
李楠见状,提着包准备出去等,快到门口的时候一停,转头对那人说,“蔡主任要有空了,麻烦你喊我一声,我就在门口。”
那人听到这话,不屑的看着李楠,情绪全写在脸上。
李楠只是笑了笑。
刚才站的功夫里,她见那人被使唤来使唤去,就知道是一个啥角色——欺软怕硬,把火撒在她身上,也不瞅瞅她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那人确实气的不行,来办事的人哪一个敢这样,不都是装成孙子?
于是咬牙切齿道,“你先老老实实等着吧,蔡主任今天可忙着呢。”
李楠坐到外面的长椅上,打了个哈欠,看着走廊里来来往往的人。
突然一道声音传入她的耳朵,“这就是你的稿子?国际劳动妇女节过去一个月了,你就写了个这个?”
“国际劳动妇女节”这几个字在李楠嘴里绕了一圈。
她捏紧自己的包,往声音源地走去,等声音落下,她出声道,“我有一篇稿子。”
刘红娟和朱玲玲同时看向李楠。
朱玲玲就是写稿子的人,她绞尽脑汁写了八百字,拿给刘红娟看,结果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心中有些忿忿不平,觉得没写稿子的人哪能知道写稿子的人的痛苦?刘红娟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查了多少资料,文件,还有报纸,才拿出来这篇稿子,且不说妇女工作已经停止很久了,单一个遣词造句就要了她的命了。
她入职才半年多一点,有些度,把握不是很到位。
刘红娟却不想听这些话,谁写稿子没有难处啊,有这时间发牢骚,还不如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怎么写,如果真不知道怎么下笔,就去请教请教别人,她当年就是这么过来的,要知道她还是个工科生呢。
她看朱玲玲是白上了工农兵大学了。
而这时李楠突然插入,还说“有一篇稿子”,两人各有心思。
朱玲玲表示不信,她年轻藏不住事,脸上都写着呢,不说别的,就一个妇女工作,她就不信对方能写出个什么来。
刘红娟暗暗打量了一番,又想着这个稿子还有一个周就要交了,便问道,“你写的?”
她对李楠这种“毛遂自荐”的行为并不反感,有能力就给别人看,这样才会有机会。
现在人人都讲一个机会机遇,有,那就是人生得意马蹄疾,没有,那就是命中无事莫强求,可她认为,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机遇是要自己创造的。
刘红娟这是把李楠当成县政府的人了。
李楠并没有一上来就亮明身份,说自己是矿务局女工委员会的,她对刘红娟说,“是我写的。”
“我看看。”刘红娟朝李楠说。
李楠淡定的像是她真写了一篇稿子一样。
要知道,她只是准备了关于调研公社妇女工作的计划书,以及有关采访宣传的各类事项。
只见李楠面色从容的说道,“我看过国际劳动妇女节那期报纸,里面有句话说要树立巾帼新形象,我觉得稿子的重点在如何树立新形象上。”
朱玲玲也看过那期报纸,上面确实有这句话,但她并没有往这个方向思考。
刘红娟点了点头,让李楠继续说。
“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要着重突出我们县关于树立巾帼新形象采取的举措和进行的工作,这里面有两个方面的考量。”李楠适当停顿了一下,接着继续说,“第一个是实践,我们不能停留在喊口号上,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上,第二个是特色,我们县响应树立新形象的号召,必须细化到采取了哪些举措,进行了哪些工作。”
朱玲玲看着李楠,“你说的好听,又是举措又是行动。”这种场面话谁不会说,但具体怎么操作……
她双手抱胸道,“有本事你详细说说怎么个实践法,怎么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怎么个特色法,怎么细化哪些举措、哪些工作。”
朱玲玲觉得李楠回答不上来。
果然,看到李楠犹犹豫豫的动作,她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毕竟这太具体了,没有相关工作经验的人编都编不出来,更别提还要有特色了。
刘红娟这时对李楠说,“你大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