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只是闭口不语,听那大臣继续说。毕竟这事是发生在自己最中意的儿子身上,自然不想闹出太大风波。然而想要置之不理,只怕是不可能了。
顾之衡知道这些人一心与自己过不去,更不可能听之任之。因而上前一步,抢在皇上前开口道:“儿女家常,劳父皇费心,还请父皇降罪。只是儿臣做了这样的事,自然要负责。儿臣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君子行,当以义先。”
“小女遇到吴王这样的人,真真是万幸。只是小女不争气,竟做出这种事。承蒙皇上大恩大德没有降罪。只是臣长女与吴王的婚事,只怕是……”
他说着欲言又止,迟迟不敢将话说出口。然而皇上与吴王偏有沉得住气,何徽只好硬着头皮把话说完:“自古以来,少有姐妹共侍一夫的,且臣长女与次女本脾性就合不来。况且臣何德何能,两个女儿都有幸侍奉吴王。”
他话话中的意思,皇上与顾之衡都听的明白。其实在出了这样的事之后,皇上也开始踌躇顾之衡与何所依的婚事。如今丞相都这般说,他不得不再深思熟虑一番。
然而在何徽说完这一席话,顾之衡表情却阴晴不定起来。如今的他,是真心爱慕何所依这个有深谋大略的女子。他对何暖凉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却误打误撞在了一起。
他不止一次想,和何所依在一起之后会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如今,竟要将这一切都改变。他已经隐约猜出来,他和何暖凉都是被何所依算计了。然而他又不敢相信,自己在她眼里竟什么都算不上,将自己拱手让人也无所谓。
微微眯了眯眼,顾之衡转而对何徽道:“既然本王与您女儿有婚事,如今又说退婚未免……”
“那吴王如何打算?”
何徽听出来顾之衡话中的意思,是不想就这样解了和何所依的婚事。如此,倒将何徽陷入两难境地了,退婚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依朕看,不若让何小姐自己决定。皇儿中意的是何家二小姐,如今两人交好也是一桩美事。何家那大小姐朕便准许她自己选择。”
何徽在朝野中的势力,皇上自然是知道的。也正因为知道,才不敢轻易决定。何徽已经提起了这事,他心里自然也有了打算。况且这一次是顾之衡的过错,传出去对顾之衡也不好。
这对何徽来说自然是皆大欢喜,然而顾之衡脸上的阴郁却没有消散。
下朝后回了相府,何徽衣服也没有来得及换,便去找了何所依。其实对这门亲事能不能退,何所依也没有多大把握。但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她一大早便来后花园了。清晨花草上还满都是露珠。到了中午,那些露水便已经尽数蒸发了。她呆呆看着已经有些焉了花叶,突然有些悲哀起来。
花草枯萎了,来年还会长出新的来。她何尝不似那些花草。但就算自己重生了一次又如何,如今也不过是生活仇恨中。她甚至开始怀疑,现在的自己到底还是不是自己了。
“依儿。”
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何所依才抬起头,缓缓转过身。看到是何徽,却仍然恭恭敬敬说道:“父亲,您回来了。”
何徽颔首,“方才去了你房中,才听那些婢女说你来这里了。可有用午膳?”
“尚未用午膳,正等父亲回来。”
每每听何所依说话,何徽便觉得格外舒心。不止是因为她温声细语,很多还是因为她知礼数。不过才十几岁的年纪,她所有的端庄,却很难让人与这个年纪联想到一起。
何所依注意到何徽还没有换官服,应当是刚刚回来的。又这样着急找自己,所为何事她心中已经清楚了几分。但仍然只是询问:“父亲,女儿与吴王的婚事,眼下该如何?”
“陪父亲走走吧。”何徽说道,也没有直接提这件事。何所依心中将信将疑,却也知趣没有多问,跟在何徽身旁。赏花宴是相府中花开最旺盛的一天。如今赏花宴过了,这些花也尽数枯萎了,看着难免惋惜。
何徽是向来喜欢花草的,何所依看出来他眼里的惋惜了,便说道:“父亲,你看这花落了,叶却长的越发好。”
没了花吸收养分,枝叶便开始疯长,也无人理会。然而下一刻,她却恍惚想起来,顾之衡要处死她的时候那决绝的目光。纵然枝叶长的再好,也迟早是要枯黄了的。
但这悲怆的心思不过在脑海中一晃而过。就算前世失望太多,太凄惨,那也只是前一世了。她在意的,是告诉自己这一生不能再重蹈覆辙。
“其实在这京中,最为显赫的也就只有吴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