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年底庆桂发来的奏报上说赵逆兵马不过六七千之数,麾下人口仅有十五万。可明亮的请罪折子上怎么说的?北海镇兵马漫山遍野,目视过万;贼兵相距一里,各类枪炮已然开火,官兵莫之奈何;而最后造成宁古塔大营大溃败的,居然是五个能自行移动、设有连发铁炮,还不惧炮轰的铁盒子。
要不是深知明亮的为人,乾隆和下面的军机大臣都会以为这是在讲《封神榜》。
然而就在乾隆准备将福康安手下平台的数万大军调动北上,抵御罗刹和北海镇之际,从黑龙江城再度传来消息,北海军把兵临瑷珲城下的上万罗刹给围歼了;这让乾隆和一众军机大臣的眼珠子和下巴掉了一地,他们这是吃拧了,居然帮着朝廷驱逐外患?
没过几天,从珲春发来消息,北海镇在攻占宁古塔后就没有再往南行动,负责侦察的哨探发现驻扎在这里的数千北海军突然在清晨登船北上,朝瑚尔哈河以北去了,而城内只留下了不到一千人驻扎。
这一切犹如迷雾般挡在满清君臣面前,让他们对赵新的所作所为越来越看不懂。
对于乾隆来说,既然看不懂,那就静观其变,最好是北海镇和罗刹拼个两败俱伤。现在首要的是增加吉林乌拉和珲春大营的防御力量,乾隆再三考虑,决定还是先从察哈尔都统和盛京将军辖区调兵一万北上增援吉林。
好吧,皇上拿主意了,大家照办就是。那么现在还有最后一件事了,这回谁去赎人?
从宁古塔传出的线报说,北海军这次又俘虏了一万五千多人,整个宁古塔大营都改俘虏营了。虽说这回被俘的京营兵将没有上回那么多,可毕竟北京城好多家旗人都眼巴巴的等着呢。
满朝文武谁也不敢说不赎,毕竟上次朝廷就捏着鼻子做了,这回谁要是敢说不管,全北京城的旗人能合起伙来把他家房顶掀了!
众人这时又把目光转向精明强干的和大人别想了,和大人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是领班军机大臣,皇上压根儿离不开他。
问题是赵新现在凶名在外,据说在谈判桌上还十分的胡搅蛮缠。思来想去,有一个人进入了乾隆的视野。
这位自打前年和珅升任领班军机大臣,就开始施展“乌龟神功”往后缩。大事没有,小错不断,官声也渐渐不及从前,并多次受到乾隆的责备。去年又因为漏泄与乾隆关于嵇璜、曹文埴的谈话内容而受到申饬,被罢免了协办大学士。
你不是想往后躲么?朕偏偏不让你当缩头乌龟。
于是,玉牒馆副总裁、监管国子监事务,今年六十八岁的刘墉将要北上担当谈判正使的消息,就被有心人传了出来。北京城内的旗人一听是这位,连请托的心思都没了,那咱们就等着吧。
而刘墉自从听说皇帝要派自己去吉林跟赵逆谈判,除了每日去玉牒馆和国子监转一圈,回家就是大门紧闭,来客一概不见。
事实上刘墉自打乾隆四十七年迁工部尚书,并担任上书房总师傅的时候,他就看出和珅炙手可热,必将左右朝堂。一开始他还是委蛇其间,到后来越来越难以容忍。
刘墉比别人看的早,看的明白,他知道和珅敛财的手段,也知道这人善于理财,而且还颇有才学;只要乾隆信任,和珅就不会倒。以刘墉的性格,如果在朝堂继续这么勤勤恳恳的干下去,一个大学士肯定跑不掉,到时要不然投靠和珅,否则势必会产生冲突。与其这样,那不如韬光养晦,静待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