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陌生的女声突然响起:
“渡劫真君,请留步,我有话对你说。”
洛离举起酒杯,拖着长长的裙摆,将脚下飘落的花瓣,逐一扫落天界。
渡劫真君看了她一眼,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只见她步步生莲,周围霞光映照,到真不负她花神的称号。
洛离缓慢的走过五百米无人区,到达渡劫真君身边,递给他一杯酒,轻声说道:
“你要是找到无颜,麻烦让她来见我,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告诉她。”
渡劫真君垂目,不愿看她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不知道要装给谁看,明明抢了无颜的仙骨,还一副受害者的姿态,即使他见过无数的罪恶,也被这份虚伪,熏得睁不开眼。
抬手打翻酒杯,他冷冷说道:
“她应该不想见你。”
天帝迅速过来,将洛离搂至身后,抬起酒杯,顷刻间,将洒落的美酒,悉数装了进去:
“老婆,别理他,他不喝我喝。”
一仰脖,饮尽,滴酒不剩。
他狠狠剜了渡劫真君一眼,发誓,此后,再也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的洛离。
他轻轻揽住洛离的肩膀,在她耳边撒娇:
“老婆,你不用怕他,以后,我们都不用怕他。”
他神秘莫测的回头,冲着渡劫真君挑眉微笑。
渡劫真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瞬间收起漫天劫云,回到了神殿。
就在刚才,他突然发现一个很恐怖的事实。
原来天帝的老婆,那个叫洛离的女人,才是天道之子。
他有些抓狂,在神殿来回踱步,原本以为,只有神仙,或者,最起码也得是个修士,才会被选做天道之子,承接谋杀自己的意志。
但他一直忽视了一个重要且逆天的存在,洛离。
能让天帝这样的人物,接连千年,只爱自己一人,这不是简单的魅力能够解释的。
直到那凡人血肉,埋入元仙骨,那刻画在她身体里的天道法则,才在他眼里,显露了行迹。
天道的第二个分身,竟然潜伏在天帝身边千年之久,他有些头疼,这几千年来,这位天道之子,不知道假借天帝之手,做了多少事情。
凡人身躯,无法使天道法则生效,反而更好的将她的真实身份隐藏了起来。
无颜,他的无颜,何其无辜。
他在黑暗中,抓狂,暴躁的捶打墙壁,那原本由他法力铸就的神殿,猛烈的晃动,几乎要分崩离析。
他回想起无颜使用法力的情况,又渐渐觉得,无颜也许只是天赋异禀,能够发挥出法力的最佳效果。
他知道自己应该早点想到的。
在神剑派的时候,无颜就有这种倾向,她对灵力,总是极为吝啬,从不浪费,将一丝一毫的灵力,都要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都怪自己。
渡劫真君后悔得肝肠寸断。
他太骄傲,太自卑,以至于面对无颜突如其来的冷淡,他无法接受,转而怀疑起无颜对自己的感情。
回忆袭来。
他想起无颜被自己亲吻时,虽然总是紧闭双眼,还皱起眉头,但她从来没有退缩过,也没有拒绝过自己。
无颜是爱自己的,是很爱很爱自己的。
他在内疚的悔恨中,在记忆的碎片里,找到了一些无颜深爱自己的甜蜜证据。
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千万年来不跟别人相处,导致自己,真的是一个不太好相处的人?
想起无颜和无忧的谈话,他逐渐开始怀疑自己。
他想起无颜刚刚飞升的时候,总是兴高采烈的跟自己讲她在天界碰到的事情,还有天界形形色色的神仙。
如果那份真诚不被自己破坏,无颜后面认识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应该知道得更清楚。
羞耻,惭愧,悔恨,一起涌上他的心头。
他承认,是自己太过骄傲,太过狂妄,毁了无颜真挚的感情。
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好,她才会想要离开,而自己竟然编造可笑的借口,企图证明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
此刻,他才意识到,无所不能的他,在感情里,有多么自私,多么无耻。
原来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相信过无颜,没有相信过她的感情,也没有相信过她的能力,一步一步,让事情变得更糟。
终究是他,没有守护好这份感情,他现在追悔莫及,也顾不上什么天道,什么报应,只想立刻找到无颜,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北河三,给我找到无颜现在的位置。”
他来到顶楼,拍醒北河万象镜。
“找不到,你给的气息,现在根本没有能匹配上的人,就是神仙,也没有,什么都没有,六界都没有。”
北河万象镜一片沉寂,斩钉截铁的说出结论。
渡劫真君呆了半晌,一滴泪,从他纤长的睫毛底下,缓缓流了下来。
他的无颜,现在,既不是之前的道士无颜,也不是后来的降霜仙子。
无论是神剑派的物件,还是这神殿的物件,没有一个东西,能追踪到现在的无颜。
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有生以来,渡劫真君第一次,感受到浓浓的悲伤。
执着如天帝,即使犯错,也能将爱人,牢牢锁定在自己身边。
骄傲如他,即使无颜真爱自己,也只落得一身的伤痕,如今,更是不知所踪。
心痛,痛到无法呼吸。
记忆里,全是无颜柔顺光泽的头发,轻柔的身躯,还有清澈的眼神。
他有些失态,颓然的跌倒在地,瘫着两条长腿,突然感到无助。
自己要这一身的修为,到底有何用?
就这样任由天帝算计?
任由天道算计?
任由自己心爱之人,受尽苦楚,自己袖手旁观?
为了避免错误,而造成了更大的错误。
他觉得这样的自己,真的很可笑。
第一次陷入感情,自己竟然搞得如此狼狈。
不就是爱吗?
为什么要忍?
如果没有无颜,这个世界,又有什么意义。
他深邃的眼睛,在夜里逐渐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