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其言,赵匡义顿时面露不满:「不做事,不表现,如何有人望?大丈夫,岂能自束府邸,困于些许俗杂务!
你也年近而立,成家多年,该为自己前
途考虑了!否则,即便将来继承为父名爵,又如何与同辈兄弟相争,就是你那几个弟弟,也未必服你。
在这方面,你真该同德明学学!」
「儿本无意与众兄弟相争」赵德崇嘀咕道。
「上有君恩,下有父命,你敢违逆?」赵匡义恼怒道。
「是!」见赵匡义发火,赵德崇自不敢再拒绝。
比起赵匡胤,赵匡义膝下可就子女众多了,但他最喜爱的,还是深肖乃父的长子赵德崇,视为传家者。
相比之下,认识到继承无望的其他儿子,在长成之后,多开始自己谋求发展,尤其是次子赵德明,二十八岁的年纪,已是介休县令,当然走的不是正统的朝官知县路子。
阳春三月,本是春暖花开,万物茁壮成长的时节,然而曾经一派繁荣喧嚣的成都平原,却包裹在一片萧索与破败之中,满目尽是烽烟过后的疮痍,杀戮、饥饿与疾病,混乱与无序,成为天府之国上空挥之不去的阴影。
作为西南第一大都会的成都,阖城上下,都沉浸在一种压抑而残酷的氛围之中,四面城垣都残留着战争的创痕,而沿着成都城池展开的那些城厢建筑,则大多毁于战火,少数残余,也成为叛军栖身苟存的场所。
从城头往下望去,城下是一片混沌,密集的尸骨代替誉满西南的芙蓉堆在城基下,大段大段的护城河被攻守双方的尸体淤塞。
而从城下向外,道路、原野、树林、河流,或密集、或零落,堆叠着无数尸骨,无人理会。成都的官兵倒是有清理的意图,不过每有出城之意,都会被城外的起义军不要命地打回去,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的气势。
也就是气候还未完全热起来,否则,这样的环境下,大规模的疫病已经爆发了。
而在这些尸骨上,是攻守双方几十上百万人的熬斗,死战,过去的两个多月,几乎每天都有战斗,隔三差五就有一次冲城
城外的叛贼,姑且算是叛贼吧,就像蚂蚁一般没有穷尽,死伤个十数万人了,也能迅速补足。用城守主将上官正的说法,那贼首李顺是把蜀中所有的泥腿子、贱骨头都鼓动起来了,怎么杀也杀不尽
事情还得从去岁双流之战后说起,王小波战死之后,余部四散而逃,按理说追剿残寇,讨灭余党,乃是水道渠成的事情,即便有些波折,费些时间,最终川蜀都将重新恢复平静,回到过去的秩序下。
但是,个中的波折之大,出乎了所有人想象,而由起义军重新卷起的巨澜,几乎把整个成都平原给淹没。
这其中,官军的过分逼迫,是很重要的直接原因,很多将领,为了战功,为了升职加官,不许起义军投降,甚至有杀俘的举动,至于抢夺抄掠什么的,简直就是温良之举了。
双流之战起义军虽然失败,但蜀中旁户、贱民的怒气可还没有彻底消散,而官府官军逼迫更甚,于是在愤怒而狂热的氛围中,「二次起义」爆发了,领导者正是王小波妻弟李顺。
双流之战后,他一路收拢余部,逃回青城,其后率领数千人,西攻邛州,被其一举攻克。
邛州固然贫瘠闭塞,当更为尖锐的社会矛盾,反而成为其扩充势力的良所,早在王小波举事之初,那里便有汉夷百姓响应,只不过被迅速扑灭,而在李顺大举西攻之前,那里对现状不满的贫民早就蠢蠢欲动了。
因此,入邛州的李顺军,不仅暂时摆脱了官军的追剿,得到休整,随着其延续王小波「均贫富」主张的展开,还获得了大量兵源,邛州的穷苦百姓,踊跃加入,共抗苛政,数日之间,在李顺麾下竟然聚集了两万多义军。
而闻李顺在邛州复燃起义军,
被官军迫得降无所降,避无可避的王小波残众们,也纷纷入邛投奔,一时间,起义军声势再起。
至于官军,也终于从捞取战功、钱财的兴奋中清醒些许,上官正命令此前表现不错的四州巡检使张玘率军前去征讨。
这一回,或许是又犯了轻敌的毛病,张玘竟然在进军途中被李顺打了个埋伏,不只损兵折将数千人,本人还被起义军射杀。在战败张玘这一波征讨军后,李顺也彻底扛起了川蜀起义军的大旗。
有鉴于王小波的失败教训,李顺不敢再逗留邛州,那里无法养军,官军主力还在附近的蜀州。
于是,李顺采取了流寇战法,从邛州始开启流窜作战,一路南下迂回,围绕着成都平原,展开与官军的斗争。剑南南部,眉、嘉、陵、戎、资州等地区,被他蹿了个遍。
每至一地,都是能战则战,城池两日不克即走,同时大量发动当地贫苦小民,斗地主,抢口粮,队伍是越裹越大,动静也是越闹越大。
而官军则有些疲于奔命,从冬到春,几乎一直都在同起义军缠斗,虽然几度咬上,并取得了几次不小的杀伤,但都没伤及根本。比起起义军,官军的负担终究要重不少,不只要剿贼,还要收地,安民。
在流寇作战中取得好处之后,李顺军更来劲了,分遣部下,到川蜀各地去发展鼓动起义,也由此牵动了整个西南地区的大动乱,毕竟,连云南那边都闻讯发生了数起骚乱。
雍熙元年十二月下旬,李顺突然举兵东进,连破普州、富州,意图与川东的起义军合流,在泸州遭遇被朝廷紧急启用的招讨军东路都部署田重进,在田军有力阻截下,李顺军死伤惨重,不得不撤退,一路退至富州,才稳住阵脚。
元年十一月的时候,鉴于蜀中之乱迁延难定,朝廷那边彻底失去了耐心,皇帝也彻底丧失对剑南文武的信任,正式下诏组建招讨军,以杨延昭为主帅,田重进为副帅,分别从关内、山南、京西、湖广以及畿内调集十五万精兵,从北、东分两路入蜀平叛。
李顺东进之时,正是田重进紧急上任之际,东路军也还未进兵到位,但凭借着过硬的军事指挥能力与实力,还是把李顺给教育了一顿。
在泸州碰了壁,李顺消停了一阵子,大概是察觉到官军那股强大的扼杀力。危机之下,在开春之后,李顺又搞了笔大的,把手中所有实力集中起来,忽然掉头,再攻资州,拿下之后,不待休整,径直引兵打简州,不惜伤亡拿下州城阳安。
其后,便一发不可收拾了,一路向北,破汉州,下彭州,攻绵州,面对叛军潮水一般涌来,而各地小民又如蚁潮一般汇入,整个成都平原,也彻底乱了,星火燎原,烽烟遍地,蜀中叛局陷入糜烂之势。
而更为恐怖的是,作为整个大西南心脏的成都城,就这么着被数十万叛军、乱民所包围了。
彼时,朝廷的征讨大军,还在路上,除了先头部队开拔迅速,有些甚至还在组建之中,而作为招讨使的主帅杨延昭,其亲率的护圣、奉国两部侍卫禁军主力,则才入关内道。
若非剑南布政使向德明危机之时,处置果断,皇帝刘旸在雍熙二年元夕御宴上,收到的或许是成都沦陷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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