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室韦军队的击破,显然只是个开端,如何把他新扩张的千里江山真正化为汉土,才是更为困难的事情。
朝廷发动这场对室韦的讨伐战争,目的很纯粹,就是为了消灭这支拒绝臣服,对东北安定造成重大破坏的域外政权。
至于土地上的诉求,并没有太多欲望,毕竟,如今的大汉帝国已经足够庞大了,十年前刘皇帝就因为过于辽阔的领土导致的大量行政军费支出而感到头疼了。
因此,这新占的千里疆域,也并不能让朝廷感到有多少欣喜,这只是讨伐室韦附带的收获罢了。
而这片疆域,也没有多少能够引得朝廷动心的价值,太偏,太远,太穷,其间的资源,在大汉广袤的国土上,有太多可以替代,也更易开发的地方了。
但对于辽东将士而言,就不是这么想的了,比起实际上的利益,开疆拓土,封侯赐爵,恰恰是他们致力追求的。
而于秦王刘煦而言,则又添一分考量,朝廷不愿意花费大力气做的事,他要做,在这片陌生寒冷的土地上,建立起大汉的统治,将新占土地消化,纳入朝廷的治理体系之下,这显然也是一个挑战,一份功绩。
于是,在那河之战结束,室韦人政权崩溃之后,刘煦便开始考虑起,如何进行治理,这实在令他伤神,想要在这片土地上建立有效的统治,确实有些艰难。
事实上,哪怕到开宝十三年,朝廷中枢对于东北的发展,仍旧没有一个清晰的结论。东北的资源显然是丰富的,土地,矿产,动植物资源,但是,实在不具备大规模开发的基础,比起其他成熟的地方,开发成本也更加高昂。
仅仅一个恶劣的气候环境,便能让人望而却步。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人口的缺乏,没有人,纵据宝山,也是徒然。而朝廷诸边,就没有哪一个地方不缺人的,尤其是汉人。
到目前为止,朝廷真正下定决心,予以支持的,也仅在辽东这片有基础、有底蕴的地区,但与偌大的东北相比,辽东也显得有些小。
在辽东都还没发展起来之前,朝廷又岂有闲余的精力,去顾及整个东北地域。而深入进兵东北,其目的也仅在于讨灭不臣,出于军事戍防,出于辽东战略安全的考量。
那河之战以后,朝廷内部,就已经有人提出,不臣的室韦人既然已经覆灭了,那朝廷就没有必要继续劳民伤财,大加扩张了,只要东北诸夷,向朝廷表示臣服便好。
毫无疑问,这也是最省事省力省时的办法,朝廷也能得面子,大汉那庞大的舆图上也能将这些土地标记为汉土。
而一旦要进行深彻的占领统,那必然会引发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增加大量行政、军事支出,其中的艰难,在大汉西南、西北,已经证实过了。仅仅一个民族问题,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不过,对于朝中的那些顾虑与担忧,刘皇帝并没有听取,在攻灭室韦之后,还是同意了刘煦与马仁瑀联名上表继续挺进东北的请求。
刘皇帝的考虑也很简单,其他的暂且不提,先把东北清扫一遍,把名义做实,至于之后,以发展的眼光去看待,头疼也放到后面去,总不能因为建立统治有困难,就不去做了,那样也只会把祸患遗留到未来。
于是,在开宝十三年初夏,经过休整后的汉军,开始调转兵锋,向东进军,深入渤海故地。这一个进程,比起讨伐室韦,要更为轻松。
动用的兵力也不多,只有一万汉军步骑以及三千仆从军,路线则沿着鸭子河流域向东挺进,以整个过程来说,比武装游行困难不了多少。
一路向东,沿着鸭子河流域铺开的越里吉、盆努里、越里笃、奥里米等等部族城国势力,纷纷请降,选择抗击的不是没有,但接触之后,便匆匆遁逃,远离汉军,根本没得打。
而每至一地,马仁瑀便留兵驻守,给汉军造成困难与损失的,更多的还是恶劣交通与气候环境带来的各种意外损伤。
至于马仁瑀这个主帅,主要任务也放在了接见当地的部族、首领,代表朝廷接受他们的臣服,宣示朝廷对这广袤土地的主权。
到五月下旬,由马仁瑀亲自统帅的这支东征军,已然进兵一千三百余里,挺进至剖阿里部(伯力),一场烈度极低的战役过后,成功占领,到此,方才停止进兵。
刘皇帝之所以调田钦祚任海东巡检使,也是在此基础上,让其清剿沿线叛贼,戡乱靖安。就是在马仁瑀进军的过程中,沿着其进兵路线与鸭子河流域,也有大量的土著蛮夷,时不时地滋扰,冲击留驻的汉军,劫掠汉军补给。
显然,进兵是容易的,建立名义上的统治也不困难,难的是伴随着此次进兵带来的各种麻烦。
在马仁瑀领军沿着鸭子河挺进时,在南线,侯仁矩同样统领了一支偏师,他的进兵还要顺利些,除了同蒲卢毛朵女真发生了两次冲突后,并没有遭到太多抵抗,最终成功占领率宾府,直面大海。
至此,大汉这次挺进东北的军事行动,正式告一段落。
而随着这次汉军的进兵的结束,大汉对于广大东北地区的统治也翻开一个新的篇章,东北的局势也步入一个新的阶段。至于是利是弊,还需留待历史的验证,但大汉,再度拓地两千里,不管实际情况如何,但表面上,看起来很漂亮。
广政殿作为政事堂所在,也有太子刘旸固定的一方公案,经过通报,宰相赵普迈着稳健的步伐入内。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