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都如此,随行的皇子女、大臣、宫侍,他们身体也并非全部强健,病倒的也不少。如此时节,实非出巡良选!”
“当年我又不是没有冬巡过!”刘皇帝这么道,他又想起了乾祐二年冬季那次对河北军事的巡视。或许也正是过去巡视亲征的经历,让刘皇帝产生一种错觉,让他刚愎固执,听不进劝。
高贵妃平和地答道:“那一次,没有走这么远,旅途也不似此番复杂艰险,官家的双腿也还未受这风痹之苦”
“我又何尝不知啊!”刘皇帝沉默了下,终于低声呢喃道,虽然表情仍显固执,但态度却显得松动了一些。
“我再想想!”刘皇帝这么道。
“是!”高贵妃应了声,也不再赘言。
刘皇帝自个思忖片刻,突然抬头,问:“只怕行营中,都不愿继续西行了吧!”
“这个,我不知,官家不妨察问一番,你不是素来体恤下情吗?”高贵妃道,虽然话是这般说,但从她面容间流露的意思,想来也差不多了。
“众愿如此,为何此番不进言了?”刘皇帝说出这话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尴尬了。
“喦脱!”
“小的在!”时立在旁当个透明人的喦脱,立刻应道。
“传罗彦瓌来行在觐见!”刘皇帝吩咐着。
等了约半个时辰的时间,罗彦瓌匆匆抵达行在觐见,刘皇帝直接召见于御炕前。神情郑重,语气严肃,问道:“行营诸军将士,情况如何了?伤亡者,可曾安排妥当了?”
感受到皇帝的语气,罗彦瓌也不敢怠慢,认真应来:“回陛下,有姑藏官府以及驻军,行营将士已然收容完全,各项物资,也都调度完毕。冻伤染病的将士,也都分散安置,备足药材以疗治!”
“自灵州出发前,不是做足了物资的补充吗,为何还会有这么大的损伤?”刘皇帝侧起身,盯着罗彦瓌。
罗彦瓌叹了口气,解释道:“陛下,还是将士多水土不服,值此寒冬,朔风凛冽,御寒物资也只是缓解。再加上,中卫渡河后,那一波突至的寒潮,让将士们措手不及,半数冻伤急病都发生在那一夜”
“休整一段时间,还能继续走吗?”刘皇帝注视着罗彦瓌。
刘皇帝的目光中没有一丝微澜,很是平和的样子,但面对此问,罗彦瓌沉默以对。良久,仿佛经过了一番十分艰难心理抉择,罗彦瓌拱手咬牙道:“陛下,恕臣直言,不能再继续了。臣一介武夫,懂得不多,但是,当年不论南征还是北伐,冯此时季,也是全军蛰伏,以待天气回暖。
臣等愿随陛下赴汤蹈火,然此番西巡,虽非打仗,但行军之苦难,不下于作战,非战斗伤亡已然如此之大,还请万万三思!”
“起来吧!”看罗彦瓌言语真切,就差要苦出来了,刘皇帝苦笑着叹了口气,而后道:“看来还是朕过于自负,想当然了。刚愎决断,不听臣下之言,累将士有此无谓伤亡,是朕的过失啊!”
听刘皇帝这么说,罗彦瓌当即劝慰道:“陛下不必责己,是臣等没有做好!”
这就是与大多数武夫不同的地方了,罗彦瓌能力不俗,有眼力,也会说话,并且往往恰到好处。
“安排一下,朕当亲往营中探视将士!”刘皇帝沉声道。
“是!”
就在当日午后,刘皇帝躬身视察军营,着重探望那些受伤染病的将士,感将士不易,当众宣布,不走了
刘皇帝终究不是固执到底的人,现实的情况如此清晰地摆在眼前,他也收起了那越发显得刚愎的脾气。
同时,不只是考虑到气候、人心,还有他的双腿,也确实在时刻提醒他,别固执了。虽然刘皇帝是越来越在乎颜面了,但是与身体那深刻及时的痛苦反应相比,吃掉说出去的大话,似乎也没有那么得困难
当皇帝的,谁还没点黑料,再者,这种顺应人心的决策,有谁敢拿来取笑刘皇帝?